楚宁快步上前,很快就跟上了前面那几人。
萧规曹随,来到一座清池之畔。
翠亭阁道,跨水而过。清波闪烁的水池旁,一片椭圆形的茵茵草地上。玉案浅座,佳酿珍果,早已布置妥当。
对于资质非凡的修道种子,铸剑门礼遇甚厚。
先前六七个少年,尤其是抢先占了上座者,见楚宁到来,都是心生警惕。
单看楚宁的形容气度,一看就是眼高于顶之人。如不肯屈居末席,只怕就要起争执。
好在楚宁只是淡淡一笑,便旁若无人的往最后一处空席上座了。
不远处的中年侍者,见落座的诸位都是正襟危坐,不由莞尔。
这人上前一步,道:“此间并非宴席,而是念及诸位登山辛苦,又未用午餐,所以呈上一点小食。所以列位不必等候三位长老入席。随意用餐便可。”
此言一出,大家都放开了不少,拾起玉箸,各自饮食起来。
大家多少有些矜持和傲气。
除了早时一同上山的那三人似是旧识,其余诸位,竟一句搭讪结交的话也无。
一举一动,都节制而有分寸。
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草席之外,手捧麈(zhǔ)尾的一个童子,忽然高声道:“上师到!”
楚宁等人,一齐起身见礼。
只见空中三个黑点,迅速扩大,然后迎面落在面前草地上。
扑面望来,三具座驾,截然不同。
一只青鸟。
一架铜车。
还有一件载具最为简明,浅而扁平的一架飞舟,几乎相当于一张尺寸放大的滑板。
三上师依次落座。
对于本次“特选会”的考辨上师,众人早有耳闻。
左边这位头扎逍遥巾、身着青黑双纹道袍的清癯老者,名为邵常韵。明德殿长老,主管一宗之功过赏罚。
右手边这位,一样是头扎逍遥巾,身着一件宽袖短襟便服,面目方正,眼窝深陷,名任清平,紫光殿长老,主管宗门典册收藏。
中间这一位显然是首领。此人头戴玉叶冠,身着白玉素衣,黄面浓眉,双目有神,名冯紫英。乃是本宗三位副掌门之一。
论修为,都是“妙谛自足”之境。
在孔陆大道尊革新道术之前,前古时代,有一个更加耳熟能详的名称:
金丹境。
冯紫英目光一扫,眼神十分柔和,笑语盈盈道:“诸位免礼,请各自落座。”
又说了几句勉励的场面话。
左侧邵常韵长老,淡淡道:“正会开始吧。就依照座席次序,依次上前。”
与冯紫英不同,邵常韵、任清平,都是冷峻而不苟言笑的风格。
下首第一座上那蓝袍少年,先前三人小团体中为首的那位——闻言毫不犹豫的离席,占定正中,举手一拜。
口中自信道:“弟子湛叶丹,自信于‘六艺’之中的乐道颇有天赋。”
冯紫英依旧是面带微笑,道:“擅长哪一门乐器,请试之。”
隔着淬骨、练气、贯通三重境界,对一位少年用了一个“请”字,也算是折节下交了。
湛叶丹言辞依旧简练:“用琴。”
冯紫英身后,自有随侍的道童退下。片刻之后,取出一方古琴,稳稳放置在湛叶丹面前。
湛叶丹毫不怯场,从容抚琴。
楚宁对于古典音乐的鉴赏能力有限,大略感受,此人之琴声,张弛有度,机巧娴熟。
转头一望,周遭几位赴会者中有二三人,折服之意跃然脸上。
想来此人技艺,的确不凡。
一曲奏完,湛叶丹神态看似平淡,但隐约可见有三分得意,静静等候三位上师的评价。
但是三位上师,却是眉头紧锁。
一贯冷肃的邵常韵、任清平倒也罢了,就连气度和蔼的冯紫英,也收了笑容。
良久,冯紫英才道:“乐之一道,与道术修行相关联,要诀在于任情而动,感人至深。你在技巧上虽然精密娴熟,但是却似较难领会这内外贯通的妙意。”
湛叶丹面色一变。
三位上师固然本就起着纠正点拨的作用。但是对自家天赋认识是否准确,能否顺其自然,事关“自知”之悟性。
若自知不确,对他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果然,邵常韵道:“你也不必气馁。你机心深密,对于幽微曲折的变化掌握的极好。若是投入‘六御’中阵道一门,必有非凡成就。”
湛叶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弟子恭聆教诲。”
只是,有些意兴阑珊。
自此时此刻起,湛叶丹便正式成为一名铸剑门弟子了。
他退下之后,邵长老从容道:“下一位。”
接下来上场,二座之上的这位少年,名为万阳。自信所奉之道,同样是“六艺”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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