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只是特例。
从普遍意义上,“盛盈”之资者,算不得太高的评价。在九品英才榜中,只能算是第七品。
低了些。
澹台洲牧看中的人,说出去须不好看。
戚正方忽道:“昨日事我虽未亲眼目睹。但是听闻楚宁舌战群英,辩才无碍。似乎可名为第五品判词,‘机锋’。”
冯紫英淡淡道:“那他举止从容,动静应节,算路非凡,又怎么说?”
任清平点头道:“说来惭愧。澹台洲牧忽然降临,吾等都是战战兢兢;唯有楚宁顾盼自如,风采不失。倒可赞为‘德行高妙,容止可法。’定位第四品判词‘清节’,十分相宜。”
冯紫英皱眉道:“这同样只是一隅。此人词锋锋利,算路敏捷,却未能彰显。”
一直沉默不语的邵常韵忽道:“那判个第四品判词‘深谋’。也就是了。”
冯紫英摇头道:“如此,其神采气度,从容豁达,并未包含进去。”
戚正方、任清平、邵常韵三人,都是暗恼。
心中腹诽,你搁这套娃耍子呢……自己何不提一个包罗全面的判词来?
冯紫英忽地眉头一展,道:“吾属意于一个第三品判词:器能。诸位意下如何?”
邵常韵一怔。
“器能”之意是:根骨上佳,但是外在的才器天资,较之根骨更胜一筹。
因为楚宁根骨如论如何算不得好,所以他们只想到“盛盈”,却没有想到“器能”。
用“器能”评价楚宁,有虚美的嫌疑。
略一思忖,任清平道:“可。就用‘器能’,顾及方方面面,还算妥帖。”
戚正方道:“可。”
邵常韵略一犹豫,亦道:“可。”
冯紫英笔走龙蛇,姓名“楚宁”之下,“器能”两个大字,骨力纯粹,飞扬雄健。
落笔之后,冯紫英长吁一口气,笑道:“既如此,此事就大功告成了。”
众人正欲拜别。
殿外忽地清光一闪,遁进一个人来。
正是替楚宁安置好洞府之后,及时折返的铸剑门掌门,云清流。
云清流快步来到案前一望。
然后……
一伸手将“明鉴贴”撕成两半,揉成一团,丢进丈许之外的香炉中。
焰苗青烟,腾地蹿起,舔舐而尽。
冯紫英愕然道:“掌门师兄……”
邵常韵三人,也是惊诧莫名。
云清流漠然道:“你我均已猜出了楚宁的背后是什么人……”
“三品,太低了!”
冯紫英面色微变。
他嫌那三人考评定品寒碜,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三品“器能”。
已经有了擦边的嫌疑。
没想到掌门师兄还是嫌低?
任清平忍不住反驳道:“只是楚宁道基资质,的确不算出色。还是不要给他太大压力……”
云清流连连摇头,叹息道:“糊涂,糊涂!”
“你的意思是,你任清平比那些大人物看得更准?”
“你三人太欠考虑,一把年纪,活到哪里去了!评以高品,才是遵循了上意。”
“就算日后楚宁成长不及预期,那是大人物自己看错了人,与我等无干;但你若是自作主张评以低品,将来楚宁勇猛精进,超出预期,又当如何?”
“到那时,那上真定会恶了我等有眼无珠,下笔拘束,辱没爱徒盛名。”
冯紫英悚然一惊。
邵常韵忍不住道:“三品‘器能’,已是本宗三百年未见,不低了……三品以上判词,无一不是先天资质强到匪夷所思。楚宁虽然才器绝人,但资质如何,乃是当众用镜观照,若公然颠倒黑白,只恐人心不服。”
云清流嘴角弯过一丝弧度,道:“三品以上判词,无一不是以根骨强到极致?果真如此吗?”
四人疑惑不解。
云清流伸出手指,做出一个“向上”的手势。
任清平面色一变,最先反应过来:“掌门师兄是说……”
冯紫英、邵常韵,戚正方三人,也是一怔,然后血气上涌,面色泛红。
他们委实是被云清流的“胆略”震到了。
这……
在一品判词之上,尚有四个例外判词,名列“超品”。
只是寻常人决计不会往这里去想,因为实在太遥远,太神圣。修道界中,上一次出现“超品”判词,已是一千三百年前了。
四大“超品”判词,其中一个名为“天隐”。
“天隐”者,意为根骨资质、内外才器无不超绝,但是天怜其才,未免其早慧而夭,故意隐匿部分天资,以器具测量,法眼观望,都未必准确。有时候甚至显出资质不佳的样子。
唯有踏上道途之后,才能慢慢彰显。
冯紫英有些心虚的道:“那就……‘天隐’?”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声音暗藏一丝微颤。
任清平眉头紧皱,一拍大腿,咬牙道:“就天隐!”
邵常韵、戚正方默然不语。
无人反对,就是一致同意。
贞元纪庚子年三月二十一日。楚宁入铸剑门,颁明鉴贴,通传友宗。
九品英才榜。
品阶:超品。
判词:天隐。
三个月后,名动正元洲陆三千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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