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摩杨合众国境内。
自给克哈Ⅳ人民带来沉重创伤的克哈之陨事件发生以来,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侨居尤摩杨的两千三百多万克哈人用泪水与汗水浇灌了他们脚下贫瘠而多山的土地,开垦荒地,筑起城市。
这一代的克哈人逐渐在远离故土的异国他乡生根发芽,当新一代的孩子出生时,他们就只能从父母对往昔的追忆和优美的歌谣中回忆克哈Ⅳ的水银之城与翠色葱茏的原始森林。
群山环抱的新斯蒂尔灵主城多少还有些许旧日克哈首都辉煌灿烂的影子,市中心建筑密布,楼宇林立。白银色的建筑物高度由最中心的市政府塔楼、克哈议会圆形议厅、自治领最高法院依次向城市外围的民居与工业建筑递减,恰如一滴水滴滴入河流中荡起的、同心圆形的涟漪。
与克哈Ⅳ那些由殖民地时代定居点兴起的城市不同,新斯蒂尔灵没有带有旧时代痕迹的内城墙与交错复杂的城市交通网。
新斯蒂尔灵的城市布局遵循严格详细的规划,地标建筑、道路、居民建筑以及每一块砖在铺设前就已经规划完毕。整个新斯蒂尔灵城的交通网宛若一个个棱角分明的、边界重叠的栅格与斜线,是一座规整对称但稍缺灵动的城市。
由于尤摩杨气候多变,飓风与暴风雨等极端天气使得那些环境稳定气候适宜的地区变得弥足珍贵,使得尤摩杨即使是作为一个多平原的星球,土地资源也相当的稀缺。人类必须绞尽脑汁地利用宝贵的土地,于是由高层居民楼的居民区替代了克哈人已经习惯的居民社区与畜牧业合作社,成为他们居住与日常生活的凭依。
此时正是当地时间的清晨,正在升起的太阳营造了一副恢宏壮丽的景象,在大气层中折射的长波长光线在尤摩杨亮橙色的天空中留下了一道道如同柑橘脉络一般的红橙色细线,有如血橙的切面。时而划过的流星雨一闪而逝,仿佛明灭的焰火。
在美丽的背景中,银白色的寰宇高楼折射着鲜明的橙红色光芒,好像是一座透明的水晶之城,高楼是尖顶组成一道锯齿状的地平线。
城市的尽头是由方形玻璃与钢铁建筑构成的晶矿加工厂、瓦斯精炼厂与重工厂,使用尤摩杨反重力科技悬浮于城市之上浮空星际连接着从行星地表到太空轨道往返不息航线,几千英尺长的拖运驳船也像是遥远天边黑色的点。
看起来,缤纷绚丽的城市与橙色的天空都是静止不动的,美如印象派画家所作的画。
奥古斯都站在有方形石砖铺就巨大圆形广场的中心,身边伫立着勋带飘飘的革命军士兵。这座广场的位于新斯蒂尔灵城的最中心,处在城市的三座地标建筑间,高大的红色城墙环绕着整个广场。
这座囊括了市中心五分之一面积的中心广场沿用了斯蒂尔灵城市广场的名称,以奥古斯都祖父之名来命名。同时这座广场上也并非是空荡荡的,其上还原了克哈的参议院议院与原本用来埋葬多名蒙斯克以及大贵族的墓地,而现在这里则埋葬千万个牺牲的革命军士兵。
广场的最中心竖立着奥古斯都祖父的黄铜雕像,这个面容冷峻的短发穿着一件长袍,脚边卧着两匹双目圆瞪的斯蒂尔灵狼。目光越过这座雕像就能看到其后数万块顶部刻着十字架的黑色墓碑,每一块的墓碑前都有着一束鲜花。
一块高大的纪念碑上镌刻着来自地球几百年的一句话: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这片墓地埋葬着克哈之战、戴拉里安战役、塔桑尼斯之战以及在玛萨拉牺牲的战士,有一部分战士的遗体并没有被夺了回来,葬在这里的有他们的遗书、遗物或是一杆被封存的枪。
牺牲者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六岁,最大的是五十五岁。他们之中许许多多的人在加入革命军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这一辈子会有拿起枪的那一天,有人甚至没见过枪和被打得粉碎的尸体。
他们有许多的身份,父亲、儿子、丈夫、妻子......爱国者、怀着大无畏奉献精神从军的热心志士又或者是纯粹是被气氛所感染的社会渣渣和想要接机翻身的投机主义者。但现在,这些人都只有同一个身份了。
奥古斯都正穿着他那件在克哈、亡者之港与玛萨拉一直伴随着自己的深灰色大氅,抬头看着广场围墙外的天空与城市。
山间的银色城市、纯净的水晶城、克哈人庇护地、最后的纯净之所。
在奥古斯都带着革命军舰队义无反顾地深入深空以后,安格斯与他的幕僚们兢兢业业地重新筑起了一座足以为他们的人民遮风挡雨的庇护之所。
克哈技术纯熟的工匠、各行业最尖端的学者以及一个民族的根基――最普通的人民都免于与母星一同毁灭,他们很快就用自己的双手与智慧重铸克哈人的尊严。工业与实体经济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复苏,耻辱与仇恨使得即使是对复仇不抱什么希望克哈人们也开始努力工作。
尤摩杨的克哈人奉行着他们几近偏执的信条,那就是要从泰伦联邦的手中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轻风拂过青砖红墙的广场,空气中有着尤摩杨特有的奇异的芬芳。这种沁人心脾的芬芳有缓解紧张情绪的作用,这也是尤摩杨人远不及凯莫瑞安人脾气暴躁的原因。这里的人既不高傲也不冷漠,他们总是微笑待人。
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座架在半空中的列车轨道,一辆时速超过三百英里的列车一晃而过。
奥古斯都知道那辆列车上正满载赶回家人身边的革命军舰队士兵。对于这些跟随着奥古斯都在宇宙中战斗与航行了如此之久的的士兵而言,他们一定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返回了家人的身边。
战舰上一成不变的训练与不见天日的压抑氛围使得舰队中的心理问题与各种各样因异星环境而爆发的疾病一直伴随着这些勇敢的战士,长达几个月乃至一年暗无天日的超时空航行对任何人的意志都是一种磨练。
现在,在奥古斯都与沃菲尔德的安排下,革命军中的克哈裔士兵可以分批的登陆尤摩杨与家人团聚,就连亡者之港、玛萨拉甚至是再社会化士兵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假期。
相比于那些埋葬在奥古斯特广场上的战士,列车上的革命军士兵可以带着自己所要取得的荣耀回到家人的士兵,他们下车时自有着热情的尤摩杨护国军军官与漂亮的姑娘们手捧鲜花迎接,每个人都能获得青春女孩的一个吻。
奥古斯都把视线从驶过的悬浮列车上收了回来,目光最终坐在了正站在墓碑前的瑞克基德,他不久前刚刚埋葬了自己死在拜舍尔的副官和为了保护自己的士兵。
龙德斯泰因沉默地伫立自己的两个叔叔、四个侄子与父亲的墓前。哈纳克正抱着珂特约瑟芬的墓碑嚎啕大哭,大概是在缅怀自己与对方在图拉西斯Ⅱ号新兵训练营时争抢食物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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