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的夜景,让繁漪想起做鬼时曾有一回在琰华沐浴时,她坐在屋顶看月亮,打蚊子的时候手下力道过猛了些,一拳把屋顶的瓦砾打穿了,然后看了一出养眼的美男出浴图。
恩,练武的身子,十分养眼!
当时她已经“显灵”过了,所以,就见得那清冷的少年郎面孔乍红了起来。
那可谓奇观啊,叫她独个在清寂的空间里乐了好几日呢!
晚席开的早,酉时二刻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慕孤松和姚氏带着孩子们去给老夫人请安。
繁漪身上的伤已经瞒不住,这会子婆母这里必然是已经晓得了的,姚氏心虽不清楚这伤到底怎么来的,却也晓得不会是“不小心磕的”。
便见着姚氏的眼角抽了抽,有些看不懂繁漪的路数。
慕静漪和那陈家庶女自来与她不对付,倒也不可能是他们商量好了要在今日去揭破,更何况泼主家姑娘热茶这种事也不是她能算计得到的。
姚氏猜测,原本慕繁漪就是要在这几日里想办法揭破的,如今反倒是那两个蠢货帮了她一把了!
慕静漪瞄了嫡母一眼,手中绞着帕子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慕孤松与老夫人并排坐在上首,恭敬的问候着老夫人安康。
慕孤松面目俊朗却难掩沉肃,或许是性格使然,也或许官场沉浮了太久习惯了“位高者少言”。
繁漪从未见过他情绪激动过,不管是长姐的死,还是阿娘与弟弟的死,他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悲伤。
小时候也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所以她一度以为阿娘甘愿做妾,只是因为她独自爱着父亲,只是后来的后来,她做鬼的那些年,在桐疏阁和阿娘的芙蕖馆里,时常于夜半之时看到他的身影,然后静坐到天明。
可正是因为这样隐忍的情意,让繁漪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理解他的端肃道冷漠的性子。
明明是爱着阿娘的,却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明是爱她这个女儿的,却让她在这个鬼地方苦苦挣扎而不闻不问。
只是后来她想明白了,老夫人不问是因为要顾及儿子的前程,哪怕知道姚氏刻薄她,也不得不为了姚家在朝中的尊荣体面而不去驳了姚氏这个正房夫人的颜面。
而他不问,是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精力总是处在后院里,但凡他过问了,必然将妻子激怒而更恨她,于她在家里的处境也必将更难,嫡母想要了结一个庶女,多的是无声无息的法子。
有时候不闻不问,反而是周全的最好方法。
然而这个方法很无情,无情到让挣扎着的那个人因为看不到任何希望而放弃挣扎。
她依然、无法释怀。
初冬的风沁凉而不萧瑟,只是明间里安静的只剩了杯盖轻轻刮过茶盏的声音,磕磕的,反倒是有了几分萧瑟的意味,叫人心底不住的发毛。
老夫人看了眼儿子的,搁了茶盏轻道:“今日、宾主尽欢,儿媳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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