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歌被未来的丈母娘拉着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放了回来。
远远见得他与长须白梅的陈大人相谈甚欢,依然有些惊讶。
待他们分开,方上前笑道:“从前咱们一群人在一处时也不见你多说什么话,总是和云清坐在一旁听着,如今竟也能将那些个老官爷说得如此高兴。”
两人正行至转角处,一群小丫头端着托盘脚步急急忙忙的过来,为首的没看路,闷着头就撞了过来,手里托盘上的数个茶盏险些倾倒。
琰华顺手一把稳稳拖住,小丫头吓的魂儿都没了,忙是谢过又结结巴巴告了罪,又急匆匆的朝着女眷处走去。
雪下了不多久便停下了,尚来不及积起薄薄的积雪。
雪水溶在枝头大蓬的腊梅上,有晶莹剔透的莹洁光彩反射出来,衬得那金黄的花瓣愈发的清洁,不为尘世喧嚣所沾染。
廊下回旋的风带起他的衣角,青珀色的衣摆上有银线暗纹微亮,让琰华淡淡而笑的神色看起来邈远的好似重峦叠嶂间薄薄的雾霭:“进这地方前就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总要让自己融进去。”
末了,风带走他一句几乎无声的低语,没人听见。
云歌只看到了他唇线的微动,似乎有一瞬间的懂得:“能明白官场规则,于我们而言便是顺利走出了第一步。”
他似乎想斟酌如何开口,两人就那样沉默的走了一段,才委婉道:“方才听萧夫人说起,姜太夫人最近似乎与睿郡王妃走动频繁。”
见他眉心微蹙,若薄云缓缓遮月,便晓得他于此事没有太多的关注,幽幽一吁,意味深长道:“长安县主正当妙龄。”
琰华嘴角弯了抹嗤笑的弧度,目光恍若一汪深潭,乌碧碧的,怎么望也望不到底。
只澹澹道:“或许会有人会更合适、更想得到这门婚事。”
云歌明白的点了点头,语调温和而沉稳:“那你便应该明白,在姜家想要站的稳,婚事有多重要。”
琰华闻言,只是不以为意的继续着缓步的动作。
云歌细瞧了他的神色:“其实长安县主是个很好的选择。有睿郡王府的地位,你未来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琰华的动作一僵。
看着一汪碧水泠泠的蜿蜒在曲折的游廊下,粼粼银光一波接着一波反射在面孔上。
在深冬的寒冷里有难掩的枯寂与空洞:“舅父、要与我说什么?”
云歌有须臾的漠然,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是近乎体谅的语气:“繁漪她、那么努力的铺陈了这一切,便是希望你能过得好。父亲与我说了一些,让我同你说一声抱歉,当初是他没有考虑周全,耽误了你许久。”
“如今你的婚事和慕家、和繁漪都没有关系了。慕家不会要求你一直不娶。你可以好好考虑这桩亲事,或者……旁的人,都可以。”
廊下悬着的五彩琉璃灯盏摇碎了斑驳光影在他眼底,恍若一汪汹涌的旋涡。
琰华下颚一紧,骨节分明的指带着潮湿的感觉,紧紧捏着衣袖上的纹路,雪片莲,是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寓意着新生。
可她的离开就似衣袖上雾白的磨损一样,不可改变,空气里腊梅的冷香化作丝丝缕缕坚韧的丝线,紧紧勒住了他的喉,说不出话。
男宾们所待的左偏厅与女眷们所处的右偏厅,原不过隔了一个大厅,稍大声一点都可听到对方那边的动静。
进门时,正巧那边的姚意浓扶着侍女的手出了门来,一身雾白浅紫的衣裙使美丽姑娘的看上去格外仙姣如云。
她目光期期,宛若四月芳草,郁郁如茵。
琰华眼底有一瞬的纷乱如絮,只是隐忍着压抑着心底涌动的情绪,最后不过冷漠的撇过目光,脚下未曾停留的进了左偏厅。
凌波忙低声道:“姑娘别恼,到底人多眼杂的,若是叫人察觉了,反倒不美。咱们且再忍耐了两个月,很快的,姑娘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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