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红梅落在冬日朝霞淡淡的红影里,宛若坠进了半透明的蜜蜡琥珀里,凝住了它最美的时刻,有迷人的光晕,就似豆蔻年华的女子,以最美的含露笑意遥想着未来的每一日。
总以为未来的每一日都是美好的,迷醉的,充满甜蜜的。
何曾想,未来的转折点或许将她的人生推向完全不同的人生路,或许继续骄傲而美好,或许只剩了春风空绕万年枝的艰难与空茫。
繁漪陪沈老夫人用了早膳回来,站在次间的门口看着茶烟袅娜的晴线里,那道熟悉到几乎刻在骨子里的身影就站在窗前,四周静的就好像山峦巅峰上的一泊无人打搅的幽蓝的湖。
悠长的光线将他落在暗红地板上的身影拉得很长,萧萧若风下松,檀木簪子下的发丝与窗边垂着的浅青色牡丹纹的轻纱一起轻而缓的扬起,又落下。
那影子清俊而朦胧,就在她面前,似天上星,就在头顶,触手可及,却又那么真实的遥不可及。
他那样静静的、定定的看着她。
有一瞬的恍惚,仿佛那静谧的湖泊被风拂过,曳起涟漪阵阵,带着寒气猝不及防的扑过来,带动了长长羽睫倒刺在眼底。
那样细微到几乎不可查觉的痛,并着银光粼粼在眼底慢慢晕开,使人晕眩。
她的思绪随着那涟漪远去,回到岁月的长河里。
他和她,在荷花盛开的季节里,牵着手,缓缓走在青灰色石子路上,波光粼粼反射在身上,那样温存那样美,好似可以永远走下去。
可到底,还是走到了无路可走的尽头。
望了眼窗外松竹婆娑,孤寂的灵魂好似也成了寒冬里无依的一脉薄云,是去向远方,还是消散在空气里。
不知道。
繁漪缓缓一笑,疏离而浅淡:“你怎么在这里?”
琰华怔怔的看着她的平静如水,看着她缓缓从他身侧走过,看着她斜坐于明晃如水的光线里,看着她带着疏离闲和的笑意缓缓斟了茶水,拿了慢慢呷了一口。
生离死别仿佛只是一场梦境,她一直都在,只是出了一趟门办了一桩无甚要紧的事,只是春华秋实绊住了她的脚步,只是他们、并不相熟。
而如今回来了,见到了屋子里有个无甚要紧的人,便又无甚波澜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他开口,感觉自己四平八稳的语调好像不见了,有断裂的哽痛,满心满腹的话,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句:“怎么不回来?”
在碎金的光线里,一身粉紫雾白桐花纹的繁漪身上有了薄薄的忧柔光晕,渺渺道:“回不回都一样,这里也挺好的。”
琰华的目光一紧,定定落在她面上,柔紫微金的光晕使她面上的细细绒毛那样柔软而邈远。
他想了很久,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发现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便随口捡了句来说:“母亲已经得到她心底期盼的了。”
繁漪淡淡点头,纤细润白的颈微微垂下成优美的弧度,平静的望着茶杯里的一汪宁和:“恩,我知道。”
他明明有许多话要与她说的,到临了却像是什么都忘了一眼,用力搜刮这肚肠道:“我回去了,还未上族谱。”
繁漪依然点头,轻应着。
没什么表情。
只是转首看着窗外,发髻间的南玉簪子上吐出一撮细细长长的流苏,轻轻的垂在颊边,耀起温润如水的光泽在面上。
只是这抹幽晃的光泽在她恍惚的笑意里,带了绵绵不尽的起伏心事,有了淡淡杨柳烟的清愁,难得的晴朗暖日铺洒在她身上,将清愁抚触成疏离微淡的容色。
他缓缓靠近,小心翼翼,生怕动作大了,惊走了好容易寻到的她:“我没有再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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