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战死於此地,休叫敌方小觑於我浦上家的武名,若是有畏惧敌兵之人,大可自行撤还,我来与你等断后!”浦上国宗惊怒交加,奋力挣脱还想阻拦自己左右,迈步横走,带领着身边的武士径冲往向耀武扬威的市部堪二郎。
市部堪二郎早有防备,拨马便走。这一次,浦上国秀看来是真被激怒,铁了心要讨死对方。
市部堪二郎再一次躲入阵中,但并没有如前逗留,而是招呼左右,带领着全军分散开来,向着林中四散撤去。
满腔愤怒的浦上国宗,带领急追赶来的兵卒洪流一般,将留守断后,妄图阻拦的菅家七党的足轻阵线冲溃,亦是毫不停歇地继续追击。
两方一前一后又追逐近两三里,只见两侧的山林愈加茂密,浦上国宗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今日若不讨死对方,不说浦上家的威名被自己给堕了,折损五十名马廻众,在他叔父那边儿也是说不过去的。
他正想间,密林间忽然一阵铁炮声炸响,旋即箭雨四下,十余名冲在最前方的兵卒,旋即滚落山道。
浦上国宗打个激灵,知道有诈,赶紧命人俯身躲避,左右铳声连连,震耳欲聋,便连日笠赖房等最后的二十几骑,坐下战马也多有惊蹶,前后踯躅,完全无法再追赶。
数轮箭雨过罢,浦上军再次出现明显的伤亡,被夹杂在暗处的铁炮射死射伤不少,观这架势,这拨伏兵的武备素质,较之此前的无疑上了个台阶。
“原来在此还有伏兵。”浦上国宗咬牙想着。虽说年轻气盛,但浦上国宗也没有鲁莽到昏头,对方准备充足,在没有搞清状况前,他可愿意就此冒着箭雨冲攻山
此时依靠着一片岩石与高草的掩护,浦上军尚能自保,然而是战是走还得快点拿个主意。
浦上国宗观察四周,发现此地地形较狭窄,乱石灌木丛生,不利于大队列阵,展开冲击,看来对方为了此战预谋已久,处心积虑将自己引诱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好个市部堪二郎,好个星贺光重。”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浦上国宗配下的熊袭备,除却大薙刀、八寸斧钺这类破阵长兵以外,还应该携带漆弓一张,箭矢两壶,投枪、飞镰各三柄,每逢出阵便会根据对阵之敌的不同,酌情选带。
此回这些旗本,接到的是突袭破阵的军令,因为有弓手队掩护,是以并没有携带弓矢、投兵,只有少数郎党还带着投石索。
可现在遭到自两侧林中伏兵的袭击,只得全都听令蛰伏,东一簇西一簇四散躲避,顾不上反击。
伏兵那边零星的箭矢还偶有射来,但铁炮已经彻底停下。看得出来,面对躲避起来的浦上军,他们也不愿意随意滥射。
浦上国宗仔细琢磨,己部固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大部仍在,凭借精良的装备与强悍的战斗力,混战未必输于敌军。只要能坚持到叔父的援军赶到,他完全有自信与之相合,再次击破敌军的包围。
浦上国宗打定主意,还未开口下令,便紧接着又听两声炮响。
浦上军兵卒下意识抬头环视,只见原先还风平浪静的山林中,相继竖起无数旗帜,喊杀声充斥整个上空,不计其数的美作军从山林中的坡上冲杀下来。
在这样的地形中,难以组织起大规模的阵型,所以他们不必担心用以混战的散阵,会被对方的刀斧阵杀溃。
“直娘贼,还真有两下子。”浦上国宗看着如蚁如蝗前仆后继出现的敌兵,冷笑道,随即他传下命令,“以幡持队为列,各自为战,擅退者斩!”
熊袭备一个幡持队有三十人,旗本和郎党各占半数,以此队列据守,当不至于为敌军各个击破。
此地不利驰骋,所以当下日笠赖房等骑兵均拴马步战,摘下悬挂在马鞍旁的漆弓,搭箭便射。
不出浦上国宗之所料,就算没有了列阵冲杀的优势,单凭步战,这些伏兵也毫无胜算。
头一批杀下坡的新免队,很快就向后溃退,山本胜次郎乘势逼近,占据了几处有利地形。
他们或围成圈或围成月牙状,分别据守在便于隐藏躲避的大石附近,以来遮掩己身,不受伏兵的射杀,然而肆意投掷的石块和竹枪等,还是给据守的熊袭备兵卒造成不小的伤亡。
宇喜多直家跨马带刀,依旧躲藏在暗处的密林中观战,他布置下来的重重围困,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浦上国宗率领的这支精锐旗本备队,尽数歼灭在此地。
纵然现在,对方尚且能够据险而战,可面对人潮汹涌,仿佛无穷无尽的伏兵,总有体力耗尽的那一刻。
若如此重重围攻之下,星贺光重等人都能战败的话,那只能说武运如此,非人力可以挽回。
双方鏖战有顷,浦上国宗忽见远处赶至一彪人马,观之旗帜阵容,不是叔父浦上国秀队是谁?精神复振,正欲大声激励部下士气,哪料又一支人马不知从何而至,径直将两边截断。
这是与浦上国秀部的殊死决战。
相较宇喜多直家的从容不迫,星贺光重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想过击败浦上国宗后如何挟大胜之势,凝聚起人心,守住东美作国的局势;更想过此战若败,自己这些退无可退的国人众,如何面对接下来的险恶局势。
心绪繁杂下,睁着眼捱了一夜。至此时,虽是心力憔悴,忧虑难掩,他却仍旧强自打起精神全力观战,自山坳开战始,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远处的战场。
他非是谋将,临阵指挥也非是他这个冲突猛将所擅长,眼下却不得不停留在本阵,观察着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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