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却没有想到,陶晴贤举兵发动叛乱,大内义隆逃亡大宁寺后自尽,而这座西国第一等宝刹也险些毁于战火,寺中的僧众、武家子弟大量流亡。
单论学问和能力而言,接受过寺子屋求学,以及在山口馆见过大世面的山县昌政的确算是人才无疑,可既然有些才干,当然不愿意混迹在儿玉党这伙儿贼寇之中。
山县昌政心中一紧,不想短短时间,宇喜多直家竟然就已经将他的底细打探清楚,急道:“可家父有恙……”
宇喜多直家挥挥手:“你兄长在家,可照顾老大人,无须挂怀。你便安心来我军中,御恩奉公,我自有一番酬谢。”
“……”山县昌政此刻真个是欲哭无泪,备中国乱局横生,尼子家扶持的庄氏衰败了下去,自然有三村家亲和背后毛利家顶替上来。
怎么看也轮不到儿玉党这么一帮子倭寇,来当备中国主。
宇喜多直家等了一会儿,见堂上那十几人还没谈出个结果,随意吩咐道:“天色不早了,诸位若还没想好人选,便先吃饭吧。”
众人讪讪无言,既不说交人,也不答应吃饭。交纳人质可是个大事,谁知道宇喜多直家和他手下的儿玉党能不能在备中国站稳脚跟?又能称王称霸多久?
乱世里面兴起的豪族多了,一旦交了人质,日后他不敌尼子、毛利两家大名的话,诸人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跟从一道反抗的话,说不得要牵连全族,如果倒戈易帜的话,先前的那些人质必定要受到杀害,怎么看都不会落个好结局。
这些豪族连尼子家的号令,都不怎么愿意遵从,又岂会甘心受到儿玉党的挟制,要非是龟山城一战损失惨重,早就动员军役准备开战了。
宇喜多直家不理会他们,自管自的说道:“我儿玉党大军来到,德仓城内的僧众、座商不知死活,负隅顽抗,可笑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如今残垣荒城,灭家者过半,实乃咎由自取。”
他的语调温和,视线一一从堂上众人脸上转过,接着道:“诸位就不同了,你我祖上都曾为浦上家的奉公众,素来同气连枝。所作所为的忠义之举,本将历历在目,想来定然不会让我在浦上大夫面前难做。”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点指案上那颗中江氏家督死不瞑目的人头。
此时,岸本惣次郎自外走来,才到门口便洪声道:“禀主公,查得几名兵众违反军令,滋扰百姓,劫掠民家财物,绑在了门外,听候主公发落!”
宇喜多直家勃然大怒,拂袖将硝制过的人头扫落案桌,咣当一声响动,山县昌政等人抖了抖身子,见他面无表情挥手一斩。
这几日来确实有不少儿玉党的兵卒作恶,但宇喜多直家历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闹出人命,他多半都是责打一顿完事。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众。
给自己卖命的兵卒,和几个无关紧要的百姓,到底哪个对他来说更为重要,心中还是清清楚楚,不过这并不代表宇喜多直家就会一直纵容宽忍下去。
不管是百姓还是兵众的性命,在他心中都是有等同。何时生,何时死,并非是由个人喜怒、罪责深重与否,而是价值高低来决定。
今天抓到的这几名为非作歹的足轻,运气就着实坏到了极点,现在索取人质不成,只能用点果决手段来进行震慑。
目付队把人带过来,按倒在了堂前,不给他们喊冤求饶的机会,直接抽刀将人头砍落,六具无头的身腔,喷出数尺远的血柱,把庭院弄得血迹斑斑。
有些甚至直接喷到鲤池内,将池水染成血色。山县昌政等人面色苍白,几个胆小的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跪拜伏地,连连叩首,生怕也一起跟着丢了性命。
他们身为武家中人,不是没有见过杀人,可是为了恐吓他们一连杀死自己军中的六名足轻,当真闻所未闻。
岸本惣次郎故意捡起人头,用竹盘装好后,流水般送入堂内供众人观赏。
角南隼人念了声佛号,起身大声呼喝:“儿玉党军令到处,无敢不从!”堂内廊外的郎党、目付齐齐拔刀举枪,呼喊恐吓:“无敢不从!”声音洪亮,震动庭院。
宇喜多直家立身站起,对着众人,朗声道:“我答应诸位的事情,必定做到,还请几位莫要虚言推辞,也把我的请求办了!”昂首睥睨下,堂上诸人无不战战兢兢,坐之不宁。
斯须,里见义政勉强起身,朝宇喜多直家拜伏道:“老朽这就写信,着家中送人过来奉公。”
宇喜多直家泛笑:“这就有劳典膳公了。”同时传令,“来啊,备下笔墨!”
有他起头,其余诸人也都先后服软,就堂上起草书信。
那须氏派来的家老年岁太大,受到惊吓过后,浑身颤抖,无法动笔,便由他人代笔。
信送出后,宇喜多直家和颜悦色,邀请众人共餐,这些豪族肝胆俱裂,哪还吃得下,连连推辞,宇喜多直家便也不强求。
很快,洼屋郡内凡领三百石宛行以上的国人众,家里都送了人质过来。互相辨认无疑后,这些前来参见的武士,这才获准带领家中被俘虏的武士返回,至于杂兵则仍旧留下服从苦役赎罪。
这些人质中,皆为国人众的一门的血亲,大多是儿女,最小的才垂髫年纪。宇喜多直家命人带他们下去安顿软禁,山县武田家倒是省了来回,山县昌政直接被扣了下来,当即就被委任当了城下町的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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