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信正抬眼看了宇喜多直家等人神色,接着道:“三郎不必挂虑。我大军进展顺利,数日前已回合美作联军,袭取了鬼山、一之濑诸城,打通了与备中国的联系;若非尼子军有所警备,楪城新见经贞、高田城河副久亲得本城朝光支援,兵锋早就抵达高田城下。”
“尽管连战连胜,主公还是传令美作各家豪族,命其谨慎用兵,以袭扰疲敌为主。眼下大雪封山,积雪最深处几近丈深,尼子军难以逾越。加上安艺、备后、伯耆等国出兵牵制,收复高田城,指日可待。”中山信正在席间不断宣扬威势,挥斥方遒。
宇喜多直家点头称是:“本城朝光、河副久亲两人,小婿曾与交手数战,诚为悍敌。主公不轻兵冒进,步步为营,这是要以调集重兵围城,好来不战而屈人之兵。可谓是深诩军法正道,仆臣敬佩非常。”
毛利家的动向他有所耳闻,来问伯耆国的情况,道,“岳丈大人讲伯耆国,可是说的武田、河口等几位大人又要煽动一揆?”
早在去年美作国合战开始后不久,山名家已有一支军势攻入伯耆国。
领军的大将一个叫武田高信、一个叫河口久氏。后来山名丰定退守三国山一线,并非单纯是退缩畏战,而是为了与伯耆一揆众遥相呼应,从侧面威胁新宫党本领,并命南条宗胜、山田重直、行松正盛三人带兵,前去支援,试图从侧翼打开局面。
只可惜这几家豪族煽动的一揆众,缺兵少粮,屡败於留守伯耆国内的尼子诚久之手,无有寸功。
随着尼子军退兵,武田高信、河口久氏败退回鸟取城;南条宗胜、山田重直、行松正盛也只能转进边境山中,继续蛰伏。
中山信正道:“正是。年前元旦正日,南条宗胜、武田高信两位大人发兵奇袭,一举攻陷河村郡,势力大张。虽不足硬撼新宫党本部旗本队;但凭借羽衣石坚城,足可以牵制敌众,使其首鼠两端,无法全心尽力出阵的话,完全可以做到。如此,东有山名,西有……”他顿了一下,“西有大内、毛利两家,左右夹击,本家尽发大军,会同三浦贞胜大人……”
“尽发大军”四字入耳,宇喜多直家心中咯噔一声。既然来年必然要爆发一场全面大战,那中山信正、岛村景信此来的目的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他有心想要挑明询问,可刚刚才从浦上家平白拿了如此多的好处,如果这个时候说自己无能为力,恐怕会惹人非议,举杯劝酒。
你不来说我也不问,只当根本从无此事发生,能拖一日算一日,见招拆招就是了。
中山信正不知宇喜多直家的心思,以为他疑心星贺光重去向,干了一杯酒,主动遮掩解释。
原来星贺光重为家臣芦田秀家与山名夫人两人半夜刺死,携带其首级逃亡尼子家的事情,传播的并不算广。
此人虽然能征善战,可毕竟只是命郡内土豪,被推举为美作豪族总大将前,顶多四五千石宛行,就如同宇喜多直家十年多年厮杀,旁人提起顶多会说一句,原来是哪个有名的倭寇船头一样,放在这天下间远远算不上个人物。
星贺光重出身卑微,骤登高位以后,缺乏心腹来帮自己掌控豪族军势。且待人又严厉苛刻,军心难从。
在他死后,联军迅速推举军师后藤胜国为帅,很难说其中不存在其他问题,或许从一开始就有图谋,也说不定。
见宇喜多直家不清楚,便说道:“星贺刑部大人,前些时日不知甚么原因,突然暴病而亡。主公传令,暂时以三浦美作守和后藤大人一并负责军势。”
被一家臣和寡妇半夜讨死,太过于丢人。当着形同割据的儿玉党诸将,不好明说,容易被其所轻视。
中山信正深知自己这位女婿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说实话,说不得又会被他觑见机会,派人去美作国内煽风点火。
宇喜多直家何等精明,还未等自己岳丈说完,心中便已经勾勒出来一个大致的情形,佯作不明,道:“三浦美作守本就是吉备名门,素有声望。以他来节制诸将,主公知人善用。”
丝竹声声,酒香四溢。灯烛高燃,映衬的诸人面上影影绰绰,推杯劝盏,共叙言欢。看起来个个笑容满面,内心中,人人各有所思。
就目前形势,看似尼子包围网势如泰山压顶,可真论教起来,不过尔尔罢了。
各家大名皆有心思,另外亦有敌手,相互提防警惕,想要一齐发兵围攻尼子家,千难万难。
宇喜多直家思忖盘算,如何想办法推诿即将传来的军令,看了眼坐在僻静角落里的儿岛直光,心中略微有了应对之策。
这边讲过西国各家大名和豪族之间的近况,那边花房正幸开始问天下形势。
他自认胸怀大志,又确有旁人难及的勇力才干,非常清楚西国偏僻贫陋,近畿、关东才是天下重镇所在。
自古从未曾闻有统西国而临天下者,平氏虽然起家于安艺,但根基却是在近畿、房总。
源赖朝得坂东而立镰仓幕府,传於后世;室町幕府虽然有兵败远窜镇西的旧耻,心腹御家人却仍旧牢牢的控制着东海道和关东诸州,这才是最终能够击败南朝的根本原因。
未来若是真有人能立鼎革新,再造栋梁的天下人,多半也是要从近畿、关东两地兴起才可。是以花房正幸对这两处的大名,也很是关注,开口问道:“东海今川氏,中山大人可知其近况?”
分发告身时,宇喜多直家给中山信正介绍过花房正幸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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