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徽二年,凛冬初至。
广袤的唐国北境大多披上了一件厚实的白袍,就连一直与唐国不对付的北牧部族也在大自然神鬼莫测的力量面前认了怂,不再骚扰唐国边境,彻底蛰伏了起来。这倒是给两边的人民带去了难得的安定。
不过在北境,有一个地方常年享受着这样安逸的日子——临淄城。
临淄城毗邻东淄,北接沧海,是沧海边上最大的一个郡城。尽管唐国近年来封闭了大多数的海港,唯独对于沧海,从未有过拘束。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漫无边际的沧海一直就是唐国的内海。
百多年前,沧海尚未成海,只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唐皇倾国力挖开了连接着这个盆地和外面辽阔海域的通道。自此以后,盆地成海,环海千城,欣欣向荣。
临淄城就成了各国商旅常驻的一个郡城。不管北边的上阳边郡那块儿打成了几锅粥,数百里外的临淄城始终以开放的姿态包容着各国的商队,其中也包括北牧民族的人,当然前提是他们还有心思做生意。也正是因此,这座城更像是特殊的和平地带,辟生于唐境,受庇于天下诸雄。
一个寻常的冬日午后,临淄城中的人们大多贪恋屋里面那点微薄的温暖,没有出门,或者干脆把活动范围缩小到了煨着炭火的桌下以及触手可及的方圆一丈以内。如此更加显得冬日的街面儿上空寂了许多。
一队巡城的兵卒从某条不知名的街口拐出来,干瘪的外衣下不知垫了几层麻布,一个个抖得厉害。队伍最后的两个年轻的家伙相互推搡着,想要暖暖身子,结果北风一过,立刻带走了好不容易攒出来的一点热气,又瑟缩在了一起。
这时为首的那个巡守抬高头,睨了睨眼,杂草般肆意生长的胡茬在干裂的手背上擦着痒。
他抿了抿上唇问身后的人:“那是不是两个人啊?”
那些一心抵御着寒冷的兵卒似乎是难得找到了一点新奇之物,一个个顺着老兵长的目光看去。果然,在道路的尽头,那些凌乱的车辙印和不规则的雪堆里,有两个小小的黑点一晃一晃地向他们的那个方向靠近过来。
“看起来是两个小孩儿啊!”
“这鬼冷的天,哪家的大人心这么大还由着小孩子到处跑?”
有个年轻点的眼力好,摇了摇头,说道:“不像,我看他们好像穿的都很少,多半和前几日衙门里的那些人一样,是流浪到这里的孤儿吧。”说着这个年轻人渐渐快走了几步,将要脱离了巡逻队伍。
“你做什么去?”老兵长出声问住了那个正欲上前的年轻人。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想去帮这两个孩子一把,听到老兵长发话了,其中一个还算年长的人也出言劝诫道:“别忙活了,你顾不过来的。”
还未等两方人走近,老兵长便带着巡逻的队伍拐进了另一个无名的小道。
“沈硕,他们走了,那我们还追吗?”一个小女孩儿晃了晃少年冻僵的左手问道。她的声音勉强盖住了嚣张的风声,让那个少年的呼吸微微一滞。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队巡守消失的那个路口,然后蹲下身,左手捂在面前呵了两口气,再次握住了女孩儿的小手。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下子驱散了女孩因为没有追到那些人而有些阴郁的心情。
“我们不追了,哥哥带你去找个地方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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