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钊也丝毫没有想要保住自己性命的欲望。
一命抵一命罢了,晋宁心中清楚,自己难过这关。
周钊随意的做完这个决定,倒是趁了晋宁的心意了,她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自己和盛准的孩子。
为了这一口气,她硬是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被关了许久,每日醒来,她满眼看见的都是绝望。
她的脸色铁青,嘴唇苍白,孩子的脑袋还未出来一半,她便已然用光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产婆让她用劲,她也使不上劲来,她只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无比的疼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裂了一般。
“坚持住,再坚持一会孩子就要出来了!”产婆焦急的催促道。
按照这么个生法,怕是孩子会活活憋死在里边,最坏的境遇就是母子俱亡。
“我用不上劲了...”晋宁低声道,她的声音沙哑不清,床单都被她拽的撕破开来。
她的视线内只看得见周钊,看得见这个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自己名义上是丈夫却巴不得自己死的快一点的男人,晋宁觉得自己这辈子活的有些窝囊。
为什么窝囊?
她不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却占了长公主亲生女儿的身份,锦衣玉食的长大,有着尊贵的地位,王舅的宠爱,天下子民的爱戴。
她看似什么都有,可她却什么都没有。
长公主培养她,只是为了钳制郑蔺,长公主培养她,就是为了让她在关键时刻能去联姻用的上的人。晋宁之所以在大殿上感人诉说着自己对周钊的情和爱,是长公主意会的。
长公主想要周钊的助力,想让周钊为己所用,所以将自己安插在周钊的身边,丝毫不管自己已经有一个一见倾心两情相悦的盛准。
她甚至拿盛准的命来要挟自己,要挟自己断了同盛准的联系,胁迫自己嫁给周钊,将周钊的一言一行都汇报给公主府。
晋宁看似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一生下来,便是一枚可以肆意利用的棋子,表面上得到的高贵身份、母爱和所有的一切其实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觉得自己活得太窝囊了,她原本不是这样一个人。
有时候晋宁也会艳羡周瑶,那个超脱凡俗古灵精怪,紫罗兰一般的姑娘,是笑的肆意猖狂,没有顾及的在周钊的面前撒泼打闹,甚至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周钊对她虽然严厉,可是晋宁能清楚的从周钊的严重看到隐匿着的骄纵和无奈。
她知道,周钊向来都是拿周瑶没辙的。
晋宁自认不是一个什么好人,手上也沾过人命,坏事也做过不少,她是一个烂在地底深处的烂人,她和周钊一样,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
对于那日将周瑶推入湖水中导致她失掉孩子一事,晋宁一点愧疚都没有,相反,那是报仇后的痛快淋漓。她知道刚入府时走水是周钊故意做的,根本没有什么刺客,南漪也是周钊故意杀的,她不闻不问,装傻充愣假意不知,就是为了借周钊的手除掉南漪。
因为南漪不仅是照顾她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女,她的心腹,同样也是长公主派来监视她动向的人。
晋宁和盛准的事情自以为是保密的天衣无缝,全都依仗了南漪的吃里扒外通风报信。这一切的一切,晋宁都知道,她心里清楚的很,若是没有那场走水,晋宁也会找机会去除掉南漪。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到底是姓甚名谁,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有着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
这原本不是她的错,可是当她选择心甘情愿做一枚棋子时,她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没有一手好牌,更没办法打出花样来。
她也想过借周钊的手脱离长公主的操纵,嫁给周钊以后,她也曾有一瞬间察觉的出自己对周钊颇有好感的心意,她也曾想背叛公主府,去一心一意的辅佐周钊,甚至想要借助公主府的势力暗中替周钊铺路。
可是她发现,周瑶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她发现,若是有周瑶在一日,她都不可能真正的成为这个府中的女主人。
晋宁恨极了,特别是看见周钊对待周瑶的与众不同。从未得到过如此的晋宁心中油然生出来一股嫉妒,那嫉妒的种子在她的心中播了种,肆意生长,盘踞了她所有的思想。
她不得不又去借助公主府的势力妄图先除掉周瑶,然后再反水。
可是女人啊......
想要的总是太多,贪心不足蛇吞象。
“哇——”的一声清明嘹亮的哭喊打断了晋宁走马观花的回忆,将她从回忆的浪潮中拉扯出来,晋宁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生了!”产婆大声喊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惊喜,就像是完任务一样,她将那孩子抱过去给周钊看,“生了,大人,是个男孩。”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即便是气氛再怎么阴沉,可是祝贺的场面话还是要走个过场的。
周钊瞧着那早产出来气息不足的小不点娃娃,浑身的铁青,铁青到发紫,甚至比自己的脸色还要青上好多,他就恨不得将这小娃娃摔到地上摔死。
可是他没有。
这孩子命大,掉了湖中,母亲日日寡欢,早产这么久,竟然还能活下来,可真是命大。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晋宁虚弱的喊道。
她看不见孩子,心中焦虑万分,吊着的一口气,简直要从床上跳起来去周钊的身边抢孩子。
抱着孩子的稳婆看了一眼周钊,得到了他的示意后,才缓缓的将孩子放在了晋宁的身边。
晋宁这才放的下心来。
这孩子生的为何如此这般的小呀,流水式的补品自己也没少吃,为何感觉还是这样营养不良?晋宁颤抖的手摸上孩子的眉眼,像...
可是真像!
虽说这孩子还不大一点儿,可是她看着,就十分的像盛准。
晋宁满足的笑了,她虚弱的不能将孩子抱在怀中,可是仍挣扎着将自己身上的玉佩摘了下来,挂在了那小不点儿孩子的身上。
这块玉佩,是她得知怀孕时去后山山顶的庙中求来的,她希望这块玉佩能保佑这个孩子平安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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