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得舒服吗?”小河挠挠头,没话找话,随口一问。
“舒……服。”那人将两个字放在舌头上,如同研磨一般,都蹍碎了,然后突然说了这些天最长的一句话:
“若是……妻儿家小……皆在……”
小河一听,“若是妻儿家小皆在”……哎哎,这话太伤感,很难接啊。
他们坐着的地方,背风,又有暖炉旺相,小河不经疲累,此时话头微微一松,他便迷糊了。
醒来的时候,差点没吓着。
那个人眼眸如星,眼眶子几乎抵在他眼前,捉住他的双臂问道:“谁?”
“什么谁?”
“梦……里……喊……谁?”
莫非自己又做了春梦?!哎呀要死,耿小河顿时羞涩难言,小小声道:“小桃?”
“不……是。”
“我梦里只会喊小桃哎。”耿小河又羞了。本来就是,这事都被大桥取笑过,他记得可清楚咧。
“鹿……”
“鹿?鹿饮溪?”难道自己说的是这个吗?
那人的双目难不成就因为刚刚认真洗了一遍,突然清明可见的现出了泪水:
“鹿饮溪?!!是……谁!”
耿小河犹豫了,要把小桃就是鹿饮溪的这个事跟这个人说嘛?会不会不可以?可对方那个样子好怕人啊,不说给他知道,仿佛就要捏碎他的肩膀头子了:
“我媳妇呀!”耿小河实话实说,也不知道咋的了,一说到她是自己媳妇儿这件事,耿小河就有些没来由的兴奋,腿肚子都跟过电一般酥麻。
那人悲怆地立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迈下台阶,捡了一根枝子,在地上将那三个字写了,指着地上逼视着耿小河说,“是……吗?”
“嗯!”耿小河也兴奋起来,能够知道“鹿饮溪”三个字的,应该是与她父母有关的人了吧。
那他是谁!!眼前这个男人?他是谁!!
“男……女?”那人追逼不已。
“都说了是我自小的媳妇儿了!!女孩!特别俊俏的,嗯哼!”
“啊!!唔唔!”那人嘴里囫囫囵囵,不知道在激动个啥。手舞足蹈的,张大了嘴巴又哭又笑,跟个小丑似的难看,却让人嘲笑不起来。
耿小河觉得这个时候也算可以了,他大了胆子问道:
“那您能告诉我,您是这家的的什么人了吗?”
那人浑身的快乐戛然而止,归于寂灭。
“您不能说是吗?那我走了。”耿小河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跟在要挟人似的,噢,人家不说你就走啊,你倒是会拿搪!
他不想让他不舒服,便又说了一句:
“天色晚了,我该归去了。明日得空再来看你哈!”
说完便帮他把炉火埋了灰,稳稳当当地拍拍手,又准备翻墙而走。
“守宅人!”那个形容枯槁,看似都不是一个全乎人的人,冷冷静静,完完整整地说道:
“我是鹿家的守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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