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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暮,五十名多侍卫在宗罗睺的带领下,护卫着杨集的车马缓缓驶出大兴门东广场,向东方的归仁门走去,从这里再出东南方的永春门,便是皇城和宫城之间的广阳门横街了。这也是杨集时常行走的近路,从这里回家要比南行至广阳门、再向东行少了好几里路。
车上,杨集见侯巧文缩成一团,如只猫儿一般瑟瑟发抖,便在位子旁边的角落里轻轻一扳,“察”地一声响,一扇小门应声而开,里面出现一个小间,里面有杨集很多衣物。
杨集看了看侯巧文,从中取出一领春秋时节所用的白色披风,递给了她。
让一双灼灼目光盯着,侯巧文的脸蛋“腾”的一下便红透了,手足无措的接过披风,粉润的菱唇颤抖着说道:“大王、大王……”
除了两人之外,车上再无旁人,再加上不知杨集是何意,她愈发紧张惊惧了。就在她瑟瑟发抖、纠结着杨集万一对她施\/暴,自己是拼死反抗还是咬牙承受之时,杨集说道:“披上吧!”
“喏!”侯巧文对杨集话语不敢有一丝违逆,便把披风张开,裹住了自己的身子,而后,又缩成一团,可怜巴巴、自然而然的看向杨集。
杨集见她委委屈屈的看向自己,那晶莹美眸泪光盈盈,就连长长地睫毛都沾染了泪花儿,模样儿柔弱委屈,看着让人我见犹怜。
这一下子,杨集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小丫头是在害怕,而不是寒冷,沉吟半晌,便向她说道:“王府没有世家门阀后宅之内的龌蹉肮脏;太妃和王妃她们都很好相处,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只要你安分守己、老实本分、遵守规则,不会有人拿你如何。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杨集神情温和,嗓音醇厚更是有一种令人莫名心服的魔力;侯巧文闻言,心里顿时稍稍镇定了一点,睁大一双明亮美眸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是她的男主、主人的人。
良久,才嗫嚅道:“谢、谢谢大王。”
杨集见她着实是怕到极致,也不多说什么了,正如他自己所言那般,日久见人心,此刻多说什么都是没意义的废话。透过车窗,忽然看到东北方向停着一辆马车,一人刚刚走下马车,由于对方此时正背着他,所以看不清楚是谁,不过背影却非常熟悉。
杨集稍一思忖,便喊了一声“唐国公!”
那人闻声回首,正是唐国公李渊,他看到杨集,便向侍卫吩咐了一声,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在这里遇到李渊,杨集心中大感意外。自从郝瑗成功刺杀李世民之后,他便派人在暗中关注李渊的一举一动,知道李渊这几天请假回家为李世民操办丧事了。
按理说,现在假期未过、李世民未曾下葬,李渊应当继续呆在家中才是;然而李渊却在蓝色苍茫之际入宫了,难道是京城不利于元氏的“风声”,使他打算在杨广面前向雍州府和京兆府诈取施压不成?
这时,杨集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杨集向侯巧文吩咐一声,便走下马车,快步向李渊迎去。
到了近前,李渊率先行了一礼,声音沙哑的说道:“拜见大王!”
“唐公。”杨集抱拳还礼,只见李渊虽是身穿一袭干净整齐的官服,可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悲伤和憔悴难掩,心知李世民之死,给人到中年的李渊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见到李渊憔悴至此,杨集心中稍稍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乍一想到李世民的所作所为,这略有的歉意很快就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神情肃然的向他说道:“唐公,我也听说令郎之事了。虽然明知是没有丝毫用处的废话,但我还是希望你节哀,早日振作起来。”
“多谢大王安抚,我决定等办好小儿丧事,便向朝廷消假。”李渊这几天以来,他听了太多太多安慰他的话,像杨集这么简单、直接的,还是首次。不过一来听得太多没用的废话,二来知道杨集历来如此干脆直接,所以李渊反倒觉得杨集坦诚,听着也比较顺耳。
默然半晌,他就掠过了此事,向杨集拱手一礼,强笑道:“大王这是刚从宫中回来么?”
“正是!我和说了一些与水师有关的事儿!”停顿了一下,杨集目视李渊,压低声音道:“圣人对雍州府和京兆府的调查结果不是很满意,严令两府继续详查令郎遇刺一桉;同时令延安郡太守突屈通剿灭有最大嫌疑的刘论迦。”
李渊听得为之一怔,经过他与族中核心成员多次商议、分析,已然确认杀人凶手就是嫌疑最大的元氏;对于他们的分析,便是窦氏也深以为然。
窦氏聪慧无比、精明能干,自幼在宇文邕熏陶、培养之下,拥有极为深刻的政治嗅觉、政治能力;同时也具备一名优秀政客应有的理智和冷静、远见。此时的丧子之痛固然令她悲痛万分、杀子之仇固然令她对元氏恨之入骨,但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促使她下定决心忍辱负重、暂时放下此仇。
与此同时,她和李渊都认为雍州府和京兆府如果在皇帝的压力下继续调查,元氏定然浮出水面,但那样的结果,却会导致李家与元家全面开战。然而李家实力远不如人,一旦两家兵戎相见,李家定然损失惨重、没落而衰,所以他们两口子说服族人之后,一律“认同”了雍州府和京兆府的调查报告,将杀子凶手定到与李渊有仇的刘论迦的头上。
这样的结果,既能避免与元氏全面开战,也能获得骑虎难下的雍州府和京兆府的好感,同时也能让皇帝从容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至于眼下这份仇恨,只能等到日后再报了。
而李渊这番入宫求见,其实正如杨集和郝瑗所料那般,就是希望杨广早点了决此桉;如果两府官员真把元氏给查出来、并严惩了某个替死鬼,于现阶段的李家而言,绝非好事。
他知道自己让杨广不用再查,杨广未必会答应,但如果有杨集说项,则大不一样了,他叹了一口气,沉痛的说道:“大王,其实已经不用再查了。”
杨集皱眉询问:“为何不用查?”
“因为凶手便是刘论迦。”李渊看了杨集一眼,接着解释道:“李家虽小、实力虽弱,可好歹也是一个传承多年的家族,一些人脉关系还是有的。通过这些关系所提供的情报来看,我们确信杀手便是刘论迦。”
“此番入宫求见,一是向圣人解释此事;二是希望圣人允许我带兵清剿刘论迦,要是我能将他平定,既是报了家仇、也能雪朝廷之耻,同时也能还延安郡百姓安定太平的生活。”
听了此话,杨集心中浮起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他看了看天色,向李渊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如果再晚一些,圣人怕是要休息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李渊点了点头,拱手道:“告辞!”
“告辞!”
望着李渊匆匆远去的背影,杨集心知此事已了、自己算是摘出来了。不过李渊以及他背后的独孤家、窦家就未必了。
只因了结此事过后,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元敏。如果再把即将前去对付的元氏渔阳系结合起来看,真不知会发酵成怎样的结果。
嗯,对了,自己此番北上幽州,应该向杨广讨要几名独孤家、窦家嫡系子弟才对,至于他们卖不卖元家没有关系,只要元家认为他们卖了,那就足够了。
念头转到这儿,杨集便向马车走去;当他一眼看到还在缩成一团的侯巧文,杨集又是一阵头疼。
此时他头疼的是,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家中的娘子军。不过此事,并没有难倒杨集,稍微动了下念头,便把宗罗睺叫了过来,吩咐道:“立刻派几个人,将杨义臣、韦云起、薛举、尉迟恭等人叫回王府,就说我有十万火急之事商量。要快!”
“喏!”宗罗睺应了一声,他也不问是什么事,立刻依令安排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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