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支山位于甘州州治张掖县东南百里处,处在河西走廊最窄的蜂腰之处。南面的祁连山和北面的龙首山相对,而焉支山正处于二山形成的走廊中间,要想穿过河西走廊,只能绕道焉支山北或者山南。焉支山是河西走廊东段真正的咽喉之地,因此焉支山自古就有“甘凉咽喉”之称。此山东西长约八十里、南北宽约四十里,主峰毛帽山高一万两千余尺。因山上盛产汁液可做胭脂的红蓝花,故又有胭脂山之美称。
仁寿三年十月初十上午,一只金雕、两只矛隼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在它们掠过的焉支山以东,忽然冒出一条由万余名大隋铁骑组成的黑色长龙,轰隆隆的从官道碾过,沉默而肃杀的焉支山山南行军,将士们森然的兵刃、坚固的铠甲倒映着阳光,显得煞气腾腾。
马蹄如急雨一般的疾叩大地,使大地都仿佛在颤抖一般,随着时间推移,这支队伍远远的显露了庐山真面目,浑身铁甲的大隋将士骑着高大战马。
他们便是跋涉千里,从关中前来凉州的大隋雄师了,这只是杨集亲自带领的一万名前锋,另外还有三万名将士在后面护卫十万余户移民。
大军绕过焉支山东南麓,眼前豁然开朗,入眼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到处是浓郁绿色,一群群马匹在原野上奔驰,河边羊群在悠闲地吃草,远方是白雪皑皑的祁连山,阳光照在山头,闪烁着宝石一般瑰丽光彩。
美丽塞外风光使杨集心胸也为之宽阔,忽然听到有人琅琅吟诵,回头观看时,却是刘焯对着焉支山诵读匈奴人的千古悲歌:“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杨集不由笑道:“刘先生,心情不错啊!”
刘焯被任命为凉州祭酒,主管凉州学政,他跟杨集从长安出发,一路行军千里,明显的憔悴了不少,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发自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之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
听到杨集说话,刘焯笑着道:“一路大山峡谷,昏昏沉沉的,可过了乌鞘岭的范围,看见无边无际草原,心情立刻好了。”
杨集点点头笑道:“甘州是凉州总管府的中心,这里河流遍布,有一片片绿洲、草原、山丘,土地肥美、水草丰盛、可耕可牧。自霍去病夺回河套及河西地区,牢牢控制祁连山以北的河西走廊后,这里便开垦出了大片良田,使甘州军民能够自给自足。”
“我们现在行军的在焉支山山南,这是一片优质大草原,目前我大隋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马场---删丹马场就在这里,删丹马场是霍去病拿下焉支山后设立,之前是匈奴人的牧场,他们失去河西走廊,只能去苦寒的塞外,焉能不哭?汉朝得到了焉支山、河西走廊,拥有优良马场,就可以给军队提供更多战马,组建更多骑兵,对匈奴更加不利。等我们安顿下来,刘先生不妨和光伯先生到处看看,调查凉州大地风土民情、山川大泽,写本有份量的凉州图志,这对朝廷、军民了解凉州山川地理、战略价值大有裨益。”
刘焯皱眉道:“可我是奉圣命来办学的,不是来游历。”
“无妨!”杨集笑着说道:“圣人之前在天下各州办过启蒙的四门学、巩固学识的县学、成才的州学,办学的制度、方式方法,以及学舍都是现成的,只要一声令下,各州县官员即可启用。现在三学百废待举,普通的文士即可胜任夫子之职,若是二位刘先生去教孩童识字、解古句,或者手把手的组建学舍,只会把你们的珍贵时光白白浪费掉。我认为你们给经典批注、正义才是正道,而且办学也一样要在各州巡察,这不影响你们编写凉州图志、批注经典。”
经杨集这一说,刘焯再联想自己的学识水平,也觉得自己要是去教目不识丁的小孩子,要是把时间荒废在各地学堂上,确实是大材小用、不务正业。如果在做正事之余,写本凉州图志倒也不错,他心中打定主意,便点头道:“那行,等我到了张掖城,和光伯贤弟商量商量。”
杨集和刘焯闲聊几句,便向队伍中间奔去,军队之中混杂着四千多辆马车,载满从关中带来的各种物资,除了粮食等日常用物,还有铁钎、铁铲、锄头等简单器械,这都是朝廷给他拿去庭州开荒、建城的工具。另外还有许多载人的马车,除了杨集和萧颖带来的婢女、将官家眷,还有部分士兵的家眷,他们也将成为新凉州人,将会定居在甘州福禄县托勒水两岸,而不用去遥远的庭州垦荒。
……
“看到没!那就是焉支山了。”在杨集的家眷队伍中,骑在马背上的张出尘指着焉支山,爽朗的向探头观看萧颖等人介绍:“山上盛产红蓝花,这种花呈紫红色,汁液可用来做胭脂,以前的匈奴女人全靠这里的胭脂化妆。霍去病夺走焉支山以后,匈奴女人的胭脂没着落了,当然不开心了,于是纷纷哭着喊‘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从此以后,匈奴女人的脸就跟树皮一样,变得又黑又黄。”
“又黑又黄?说得好像你见过匈奴女人一样!”旁边的柳如眉打趣道:“是不是跟你一样又黑又黄?”
“我这不叫又黑又黄,公子说是成熟健康的小麦色。而小麦如不成熟健康,那它就不是好小麦,既然大家都喜欢好小麦,所以我这肤色也是好肤皮。”张出尘已经认公孙桓为义父了,公孙桓不但教她剑术,还把珍藏的好剑全部送给她了。
张出尘自幼缺乏父爱,一直和母亲生活在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心始终是悬着的;有了爹以后,仿佛有了强大的靠山一般,性子也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她觉得阿娘有义父帮她照看,所以这一回,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担心阿娘受人欺负,活跃开朗的天性也释放了出来。
若她知道最危险的人就是公孙桓,不知是何感想?
她的情绪也感染了其他人,只是女人聊天很会找话题的,也很会跑题,最初说的是霍去病,说着说着从焉支山说起红蓝花如何变成胭脂,之后又说起了梳妆打扮,聊得甚是起劲。
萧颖也很开心,她望着天空洁白的云彩、湛蓝的天空,望着远方如蓝宝石一般的冰峰、大片大片绿茸茸的草原、条条纵横交错的河流,以及到处成群结队的牛羊马匹……一切都如她所想的那般美好。
“真想下车去骑马。”萧颖学骑术不久,正处于将会不会之时,当她看到一个个潇洒驰骋在草原上的牧女,眼眸之中流露着跃跃欲试的神采。
杨集刚好走到这边,听她这么一说,顺口说道:“这里人太多了,若是骑术不好,容易被撞到。等安顿下来,我带娘子找片草原练习。”
“好!”萧颖喜悦的点了点头,她转念一想,又对新家充满了向往和期待,又向杨集问道:“郎君,不知我们家会是什么样子?”
“张掖城是凉州总管府、甘州治所,城周二十里,城内分为三个部分,总管府的官署在北城正中央,左右两边分别是甘州州治、张掖县治,三个级别的官署大小不一、三级官员的职责和权力也是大小不一;官署以南的中间部分是官员、富人的府邸,一般都有一个宽大的宅院。我以前住在总管府官署后苑,现在恐怕不是了。”
萧颖好奇的问道:“为何不是了?”
杨集苦笑道:“大伯任命我为凉州刺史时,阿娘让人买了十多个连在一起的大宅子,然后一律推倒重建。我去京城献俘时,许多能工巧匠、劳工进行内部修缮,至今又是过了几个月,说不定已经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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