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集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诧异的向李靖问道:“这些胡人哪来的?莫非你们开战了?”
“殿下之前不是让薛总管先来清剿胡人吗?这些就是了。”李靖苦笑道:“这些胡人共有一万两千多户,总人口七万余人,其中以以被我们从伊州杀来的处月人为主,另外还有原先生活在这里的薛延陀人、契苾人、乌孙人、突厥人、粟特人,甚至还有一百多户胡化汉人。”
“原来如此!”杨集最近忙昏了头,都忘了这茬,笑着说道:“这干得还相当相当卖命的嘛。”
旁边的薛世雄哈哈大笑道:“这些人就是一帮贱骨头,开始押解他们来干活时,还有人给我犟,非但没有安心干活,反而还准备拿农具反抗,我砍了那些人的脑袋之后,全都乖得跟绵羊一样。”
杨集听了也不以为意,作为一个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想要翻天,那就是在厕所里打灯找死。
“只是因为死一伙人,就全部这么听话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杨集大感意外,当初偷袭处月人的时候,也抓到很多处月俘虏,本来是准备抓却说伊州当劳力,但是那些人没有丝毫恐惧之色,有的只是浓烈恨意,那一双双充满仇恨的目光,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群狂热的邪/教信徒,故而他当时全部坑杀了。
薛世雄解惑道:“大总管有所不知,这些王八蛋被我杀了一帮人以后,表面上是不敢闹事了,却在背地里偷懒。李刺史后来分段来给他们做事,如果规定时间内完成不了任务就没饭吃,更不许休息,这些人为了吃一口饭,为了早些休息,于是就变成这么听话了。”
杨集意外的看了李靖一眼,心底也不得不服,这家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中年大叔,怎么看都是好个,可是事实上,他干起缺德事情来却面不改色,不过这办法倒是可以借鉴,充分运用到修直道的俘虏身上。
“殿下,这些人不是单纯的战俘,他们有家眷,可想过如何处理这些胡人?”李靖看向杨集,凉州大地不仅有汉人,还有反反复复的党项羌,也有许多古羌人、突厥人心甘情愿接受大隋安置,另外还有一些鲜卑人、柔然人、西域人、铁勒人、粟特人,种族众多,形势异常复杂,而身为边陲重地的庭州、伊州、瓜州就更加复杂了。
“是有一点想法。”杨集沉吟道:“圣人让我治理凉州,其中重要一项就是解决境内反反复复的异族,简单来说,就是如何根治种族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准备将凉州人口划分为四等:一等是汉人,以及无条件接受朝廷安排的异族人。二等是表面上接受我们统治,却高度自治的异族,比如说党项羌,虽然他们生活在大隋境内,但既不向朝廷缴纳税赋,也没有进行官员管理,族中大小事务全部由拓跋宁丛兼管,甚至连汉人进入他们领地还要受到恶意攻击,俨然就是国中之国,长此以往,如何得了?三等则是庭州这些干活的胡人家庭。四等则是战俘、异族奴隶。”
“处于二等人的异族人家,要是自愿离开部落,登记户籍,无条件接受朝廷安置,即可升为第一等;第三等人家的主要劳力,可以通过做事晋升;第四等人如果立大功、做出巨大贡献,则可直接获得第一等汉籍。当然了,这只是一个设想,至于具体的法度,需要六曹来拟订和完善。”
这个时代的大隋子民十分排外,瞧不起长相有异的异族人;同样的道理,党项羌哪怕内附大隋,生活在大隋境内,却也十分排斥汉人。可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和理念,不仅仅只是汉人的特权,其他各个民族也视汉人为“其心必异的非我族类”。
杨集是希望他们完全跟汉人一样,但是这实实在在社会现状,根本远未达到民族大同的时代大背景,这也是李靖提这个问题的重要原因,毕竟一起生活数百年、文化渊源相近的汉羌都没办法融合,后面加入进来的胡人,怎么可能彻底融入汉人社会?
既如此,杨集直接将层次直观的区分出来,将等级明朗化,先让处于绝对优势的大隋子民生出的优越感,令万众向往,只有这样才能吸引其他种族的人自愿投靠,并以此为荣。然后再给二等、三等、四等上升的通道,使那些向往汉人生活异族百姓,纷纷自愿离开本部,接受汉文化的教育,从而达到逐步分化、弱化、同化党项羌等部落的目的,最终实现民族大融合。
“此法倒是颇为可行。”李靖思索片刻之后,又说道:“只是这样一来,也会使许多人不满。”
“凭这些松散的小部落、人群,根本无法撼动有几千万人在册的大隋王朝。”杨集说道:“想成为汉民,就必须说汉语、穿汉服、写汉字、执家礼仪,要是连这个最基本的条件做不到,凭什么让汉家子民接纳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自称汉人?”
“恕我直言。”李靖皱眉道:“殿下的等级制度在短期内是可以见效,而且可以打击‘国中之国’的大小部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确实。”杨集点了点头,“这种制度不能长久,等内部的“国中之国”消失了,就该废除,否则明明已经是一等的人还要受人鄙夷,这样一来迟早会闹出大问题。”
李靖领会杨集的意思了:“重点是对付‘国中之国’,殿下是想对各族分化而教育?”
“正是!”杨集说道:“以王化观点来看,汉朝已经做到极致,汉朝建立各族聚集之地,让他们接受王化,可是他们因为集中在一起,使他们的服饰、语言、文化、信仰始终一代代的保持下去,只有极少数热爱汉学的人才主动去学、去接受。汉朝强大时,他们的确是毕恭毕敬、感恩戴德;可弱小了,立即露出了狰狞的爪牙。我认为继续采用集中教化的办法,不过又是一个轮回,所以最好的办法的分而教化。如果他们左邻右舍都说汉语,他们为了方便交流,自然也会学,就算没有主动去学,天天灌输而来的语言也会让他们学会,而他们的孩子,和汉家孩子玩,学得就更快了。”
“胡汉杂居的确会造成短暂的混乱,但从长远来看确实是最节省的一种方式,朝廷和地方官府要做的是‘公正’,只有‘公正’司法,方才能够让这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执行下去。”
“受教了。”李靖恭恭敬敬的向杨集行了一礼。
这番言论,并非是杨集比李靖聪明,而是利用多出来见识为李靖打开了一扇门,帮他跳出根深蒂固的思想,以一种全新角度去考虑问题,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李靖正要说话,一名骑士从远处疾驰而来,隔着老远便大声叫了起来:“大总管,高昌国遣使求见!”
“高昌?”杨集为之一愣。
“恭喜殿下!”李靖才思敏捷,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高昌国饱受西突厥盘剥,全国上下苦不堪言,民不聊生,此番见到泥撅处罗可汗畏我大隋之威,而对‘退避三舍’,定然是有了臣服大隋之心。”
“我看也是!”杨集也明白了过来,笑道:“看样子麴伯雅是觉得我们要的土地少了,特地又给我们送来了。来使在哪?”
“在州邸候着。”
“药师,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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