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事以媚如骨髓的声音,娇嗲的说道:“阿郎,元敏公子来了,他正在内书房等候,您看……”
元善松开两个美人儿,毫不犹豫的说道:“你们自己玩,我去看看就来!”
元敏是元寿的儿子、元善的族侄,年纪小、辈分低,可是元胄和元寿不仅当家主继承人来陪养他,还准备将他们推上武川盟盟主之位,元善岂能、岂敢怠慢?
更何况元善之所以有惊无险的度过难关,全靠元敏奔走活动,故而元敏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于公于私,元善在他面前都要低人一等。
元善匆匆喝了碗冰镇醒酒汤,又漱了口、擦了一把脸,自后院秘密通道走向了内书房。
默默等候的元敏见他来了,立即起身,抱拳行礼:“小侄见过叔父。”
“贤侄免礼。”元善想到元敏毫无征兆的到来,也没有多做寒暄,坐下以后便直接就问道:“贤侄忽然来秦州,莫非家族有什么大事需要我来做?”
“有!”元敏点了点头,神采飞扬的说道:“好教叔父得知,独孤顺、窦威已经决定将盟主之位让与我元氏。”
元善大喜过望,双掌重重一击,激动的说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确实是好事。”元敏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他们也开出了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元善虽然贪婪,可却异常精明,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这个条件与自己有关,否则元敏也不会忽然到来。
“就是让我元氏在近期,做出一件令关陇贵族各大豪门信服的大事。”元敏深深的注视着元善,缓缓的说道:“叔父几天前不是要在渭州给杨集、给崔师、给李氏一个深刻教训么?家主决定动用秦州一切力量做好这件事。”
“……”元善听得目瞪口呆,他听说杨集从秦州经过的消息以后,确实是准备在渭州给杨集一个教训,只不过他的目的不是杨集,而是陷害渭州刺史崔师。只要渭州出现了空缺,那么家族也可以争取这个刺史之职,到时候,就能把生意做到党项羌那边,以普普通通的粮食换取党项羌手中价值极高的药材、兽皮、兽骨、美玉、金银。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计划到了家主手中以后,竟然变成了对付杨集。不过作为视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元家子弟,元善还是决定听从家主的安排,凝声问道:“但不知家主和贤侄准备做?我这里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元敏听了元善的表态,顿时满意一笑,阴森森的说道:“其实也没有叔父所想的这么严重,家主只不过是准备把‘马贼’数目扩大到极致而已。不管结果如何,都要留下一些与党项羌联系得上的蛛丝马迹,这样就能把朝廷的注意力引到党项羌身上,从而加深朝廷和党项羌之间的矛盾、仇恨,只要两边杀红了眼,河湟地区必然乱成一锅粥。洮州、河州、兰州、廓州、鄯州等州官员为国为民、忠于职守,在大乱中宁死不屈、因公殉职很合理,草芥一般的刁民死在羌人屠刀之下也很合理;关陇贵族各大豪门皆是军武之家,以军武世家子弟坐镇战火连天的河湟地区,一样很合理,叔父觉得呢?”
“一切都很合理!”元善哈哈大笑,他明白元敏的意思了,就是用党项羌的名义搅乱河湟地区,以凶残的杀戮吓跑迁移过来的普通百姓、以暗杀的方式清除河湟地区的官员,制造大量空缺职务给关陇贵族分配、制造大量无主之地给关陇贵族侵占,这样一来,元家就为关陇贵族立下巨大的功劳了,获得权力、利益的各大豪门都要承元家的人情。
元敏笑道:“既然叔父也觉得合理,那我们抓紧时间准备吧。”
“好、好、好!”元善笑容可掬的点着头,问道:“贤侄准备亲自指挥这次行动吗?”
“不不不!”元敏摇了摇头,冷漠的说道:“我们元家承受不起失败和暴露的后果,所以我们叔侄都不能出面。最好还是让‘马贼’们出面。”
元善恍然大悟,翘起大拇指道:“还是贤侄考虑周全。”
元敏沉吟半晌,问道:“叔父,我想去会一会党项首领拓跋宁丛,您这里有没有认识他的心腹死士?”
元善迟疑道:“我儿元朗负责与党项羌交易事宜,与拓跋宁丛最宠爱的幼子拓跋伏虎结拜为兄弟,两人是刎颈之交。”
关陇门阀崛起于北魏六镇的武川镇,事实上在此之前,各家便各领风骚一时,彼此之间攻伐协作、状况不一。诸如独孤部、贺兰部皆是匈奴一部,代表了漠北势力与利益,而关陇之核心拓跋部却是辽东鲜卑人,大家根基不同、血脉不同、利益自然也不同,只不过时势造英雄,大家一起崛起于北魏六镇,之后利益一致,故而联结至今。
但是作为北魏和西魏皇族,并更姓为“元”的元氏,自然继承了拓跋氏利益和使命,一旦他们以大明其白的复国为己任,自身利益难免和其它关陇门阀相悖。元家为了壮大自身实力、也为了平衡关陇贵族各大门阀,便努力在关陇贵族之外寻找盟友。
党项族两部分别以拓跋宁丛、拓跋赤辞为首,元善便让次子元朗与拓跋宁丛之子拓跋伏虎扯起了“同为北魏拓跋氏皇族,同为一家人”之类的关系,然后与拓跋伏虎结拜,其目不仅仅只是为了生意,而且还是为元氏拉拢一个强大的外部力量。
“朗弟立了大功矣!”元敏喜不自胜,眉开眼笑的说道:“叔父,您让朗弟陪我去党项羌走一遭。”
“这……”元善看了元敏一眼,犹豫不绝的说道:“党项羌不是什么善类,而贤侄是我元家未来之主,岂能冒这危险?”
“叔父多虑了!”元敏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元家大业,小侄走这一趟又有何妨?如果连党项羌都不敢去,日后又如何带领元家走向辉煌?再说了,有朗弟的关系在,又哪有什么危险?”
元善想了一会儿,点头道:“也罢!我给你们兄弟备上一份厚礼,这样也好面见拓跋宁丛。”
“有劳叔父了。”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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