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见她拒绝得干脆,倒引得霍云希十分不解,劝说道:“平安姑娘,经此一难,你应该也知前路有多凶险,单看眼下,还不知山匪是不是倾巢而出,倘若再遇上……”
话未讲完,旁边秦嬷嬷便出声打断:“小姐,平安姑娘和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强求。”
老妪应当是听到了先头她与匪头子的对话,瞧不上她以身侍贼的举动,眼中多少藏着些不屑。
平安已懒得计较,也管不上她话里是否有话,一心只在分道扬镳上,“嬷嬷说得对,那我们就此别过。”
看出她去意已决,霍云希也自知强留无用,就歇了心思。
分开后,平安逃也似的走了十来里地,直至日落西山,才停下来寻了处溪水岸边休息。
脖子上的伤口不深,她摘下帷帽,从上撕了块薄纱下来,只潦草做了个包扎,然后掬了捧溪水泼在脸上,沾湿后,才细细擦拭去先前溅染上的血迹。
遇了水,不想左额上的红斑竟也慢慢落了色,一会儿工夫便显露出她有意遮盖下那诡异的花纹。
花纹如须如爪,颜色绮丽艳红,像极了传闻中盛开的地狱之花。
平安瞧着水中的倒影,抬手顺着纹路摸了摸,直感觉它烫人的温度在一点点褪去,才松了口气。
这花纹在她重生后犹如附骨之疽般,每到她动用灵力时就会显现,且伴着烧心的灼热感限制她继续使用术法。
好在它不会长存于脸上,每回只需两三个时辰就能彻底消退。
她隐约记得,她曾在侍神殿通天阁的几本古籍上见过这种情况,一说是上古时期某种已经消失的封印秘术,二说是一些妖族部落为掌控手下奴仆所施用的奴隶法印,但无论哪种,都只是寥寥几笔,并无解决之法,要想解除禁制,她只能铤而走险,去一趟太疏宗。
太疏宗作为百宗之首,那里的藏书阁虽比不上侍神殿,但也是集天下之所及,说不定能找到记载解印办法的书籍。
然太疏宗却不是那么好去的,先不论以后如何入门,就光这一路走来都差点折腾掉她半条命,其中,那个自告奋勇说要替她寻路的四足玄乌可以说“功不可没”。
思及此,平安骤然意识到不对劲。
换做平日,有人在时,那四脚乌鸦可能会老实地隐藏一下自己,可一旦她身旁没了人,小怪物恨不能把她耳朵吵聋了去,哪会如此安静?
平安唤了两声乌鸦,没得到回应,她心下一沉,不安之感油然而生。
她起了身才要回头瞧瞧,却被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得花容失色。
“你可是在找它?”来人身形高大,刀刻斧凿般的面容在落日的余晖中看不清喜怒,说话间便见他扬手轻轻一挥,半空中顿时出现一个由法印编织成的鸟笼。
笼子里,四足玄乌困兽犹斗,四处冲撞无果后忙对着平安大喊道:“姑娘快跑!”
平安恍然惊醒,踉跄后退了几步,一只脚已经踩入水中,她看着被捕的玄乌,暗暗咬牙,指尖微动,脸上才褪下去的温度又渐渐灼烫起来,可正当她准备施法殊死一搏时,不料对方早有所觉,都不及她行动,便一个瞬息移动掐中她的脖子把她摁倒在水里。
清冷的溪水瞬间浸湿了她全身,对方坚硬冰凉的盔甲硌得她连打了几个寒颤,伤口裂开的疼痛与窒息的恐惧逐渐将她侵蚀,平安紧扯着对方的手腕,艰难道:“混蛋,放开我。”
闻言,男人不怒反笑,“果真是你,我尊贵的曦姀圣女殿下。”
以前,沈重黎极少会对她露出笑容,除去殿前的针锋相对,大多数时候看待她也只是冷冰地如同看待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其实少时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糟糕到这种地步,至少在他当上神武骑统领之前是这样。
平安太了解他笑里的含义,那疯狂到暗藏杀意的笑容,令她越发惊恐起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的辩解太过苍白无力,男人却仿佛听了进去,手中力道渐松,可都不等她喘口气,下一刻,另一只手便覆在她左脸,替她一点一点拭去残留在上面的颜料。
他的动作细致又用力,直至露出完整的纹路,她娇嫩的皮肤上也被擦出大片红痕。
男人看着她脸上绮丽的花纹,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妖族奴印么?”
妖族奴印,她最不愿预想的结果。
平安难堪而恼怒,趁其不备一把将其推开,狼狈地退缩到另一边水岸,捂住鲜血淋漓的脖子直咳嗽。
她来不及逃走,不到片刻,反应过来的男人又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拽回水中,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的放肆,“殿下,这些时日,你都经历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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