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楼。
平夫人在二楼凭栏眺望,直等到那些人消失在街角,才收回视线。
她放松的伏在栏杆上,望着楼下连成片的夜市灯火和形形色色的人群,她启唇笑道:“汴京要过年了,但愿新的一年里,一切顺遂平安。”
“老板娘,朱员外来了,在楼下等你喝两杯酒呢!”
店小二隔着老远就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
平夫人捋了下飘散在鬓边的发丝,扭着腰肢下楼了。
……
京郊别院。
太子侧妃阿茵刚刚洗漱完,遣走了身边的侍女,一个人独坐在书案边,撩起罩子,用剪刀挑亮了烛火。
这庄子很大,除了庄头一家子外,就是她和两个侍女了。
庄子里一入夜便是一片黑暗,方圆几里都无人烟,大片大片的田地一望无际,安静至极,便显得空旷了。
她连远处的狗吠声,都听得响亮。
这实在瘆得慌,她定要这烛火一夜长明,方能安心。
她心里忐忑不安,遂执起话本子翻看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最后,就连院子里的狗都抵不住漫长的黑夜入睡了。
她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突然,窗扇一响,像是有什么人用石子砸窗一样!
她慢慢收紧了手中的话本子,吁了口气,起身来到了窗边。
“你说……”她缓缓吐出口气来。
窗扇外的人用变过声的尖锐声音说道:“子夜一过,汴京城里就会盛开漫天红霞,它会照亮整片汴京城。趁着此景只应天上有,万人空巷观奇象时,侧妃……不准备做点什么吗?!”
“我……”阿茵冷笑连连,“我又能做什么?!”
“让这天再艳丽点,岂不美哉!”
说着,窗扇子从外面开了一条缝,一股冷风吹进来,阿茵眨了眨眼,就见一个信封被塞了进来。
她慢慢拿起信封,拆开来,一目十行的看了遍。然后她闭上双眼,嘴唇颤抖的小声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因为你是侧妃,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们就会放过我吗?”她有些悲伤的问道。
“呵呵,侧妃既然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自请出太子府了,还问这些作甚!”
“罢了,”阿茵垂下眼帘,苦笑道:“太子侧妃……这个女人把柄太多了,一身的冤债。左右都得去死,何不死得其所呢……”
“侧妃明白就好,焕然新生,方得自在。”
“我接下了,”阿茵眼含清泪,仰脸抑制住往下流淌的泪水,她抿紧唇角,“明日太阳升起之时,就是太子府日落黄山之际。但……我要让承康侯少夫人一起陪葬!”
“她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话落,窗扇外静了下来。
阿茵走回桌边,打开桌子上的鸟笼子,放出来一只银鸽。
银鸽打了个盹儿,半睁开迷蒙的小眼睛,拍打着翅膀,绕着她飞了一圈。
阿茵低头将信纸卷起来,塞进银鸽脚上的信筒里。
然后,她摸了摸它的头,笑道:“去吧,银耳,将这封信送去给爹爹。大厦将倾,他自有论断,万不必顾及到我。从此天南海北,都是我的家。”
银鸽眨了眨眼,顺着她打开的窗扇,飞向了黑暗的夜空。
做完这些,阿茵特意搬了把靠椅,坐在了窗边。
她也不嫌冷,将窗扇支棱起来,一边吹着冷彻肺腑的寒风,一边望着漆黑的夜色出神儿。
这一夜,许多人都要失眠了吧。
真好,她的人生从登岸以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今晚的红火,会照亮她心中的阴霾,她会踏着杀生者的鲜血,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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