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午还真是没有想到云非会在他们家一待就是三天,这三天里没有离开过大堂一步,那态度跟他是太傅的亲生儿子似的。傅东来倒是跟云非走的越发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殷勤的管吃管喝像是云非的小跟班。
章午一介白身,面对着云非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而其他官员拐弯抹角的打探也令他烦躁不已,种种影响下,根本没有时间为老太傅的离世感到悲伤,在外人眼里自然也留下了一个冷面冷心的印象。
整个步阳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世而停止运转,过了前两天,众人依旧该笑笑该吃吃该喝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太傅府的人经过三天时间也冲淡了浓郁的悲痛,只剩下了麻木与冷漠,看着来来往往的众人,僵着脸迎送往来。
下葬的那天苏沐泽没有来,宫里来人说是悲伤过度病着了,不方便出宫,只派了李彦前来。李彦看到云非还在太傅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惊诧的看着章午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早朝时云非没有到,那些官员说云非还在太傅家,苏沐泽只是冷笑不语,浑然不信,李彦自然也不相信,但现在眼见为实,由不得不信。
这些天来想要这么个解释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全都被章午冷脸模棱两可的糊弄走了。章午像是没有看见李彦那一脸的难以言说,面无表情的像个木偶,云非若是来搞事情的他还有理由赶人走,但事实上云非就一直跪在那里,除了傅东来就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
章午指挥着众人进行下葬事宜,云非也终于起身了,跪的太久他已经丧失了一切感觉,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但是没多大一会儿,就一阵酥麻酸软,紧接着就是无数根钢针扎进骨头的尖锐疼痛,只一瞬间,脸色就煞白如纸,冷汗扑簌簌直落,顺着下颚掉在地上。
傅东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站在云非身边发呆,看云非状况不对,连忙扶住,找地方坐下,问道:“需不需要我找个大夫啊。”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这话问的有些蠢,人都这样了,能不找大夫吗?
“无碍。”云非的声音沙哑的像是破风箱里传出来的,如果不是傅东来离得近,根本分辨不出来云非到底在说些什么。
傅东来看他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无碍,他跪上一天就觉得双腿就要废掉了,何况这人跪了三天呢?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相府喊人,却听到章午喊他出去,“伯父先等我一下啊,我去去就来。”
云非等晕眩过去之后,就扶着一边的墙壁慢慢站了起来,众人都在忙着抬棺椁,安排出行和下葬事宜,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云非就悄然从后门离开了。
等傅东来再回来时人就不见了,想来是回去了,暗叹这人跟他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死倔死倔的,难怪这两人互看不顺眼。
卫临溪和管家两人在丞相府住了三天,期间就出去了一次,将房契交给了赵琦,赵琦一开始坚决不收,后来也不知道卫临溪和赵琦说了什么,赵琦才同意收下。
两人觉得生活在丞相府也不错,也没有原先预想的那种如履薄冰,如果没有朱媛娘的事情的话,或许卫临溪会依旧没心没肺的混日子。
太傅去世,按照苏沐泽的重视程度,至少会宣布休朝几日,但实际上,在太傅去世的第二天,苏沐泽照例开了早朝,缺席的是云非。
也就是因为云非这一没去,导致朱媛娘的事情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苏沐泽当着众臣的面宣布老太傅临走前曾经留下遗言,希望他春季完婚。
跟谁完婚?众人面面相觑,但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朱家身上,朱守山大大方方对众人笑笑,其中意味不需多说。
云非回到相府才从云清的话里得知这个消息,本就有伤在身的他头一晕,眼前一黑就彻底晕了过去,云清连忙让卫临溪去找孙长胜。
卫临溪刚走出拱辰街,就看见孙长胜挎着药箱子向这边走来,上前一问,孙长胜本来就是来相府的,“老夫就知道他离开太傅府的时候就是用得到老夫的时候。”
云非身上本来就有伤,后来感染了风寒一直强撑着,风寒还没有好,结果又去太傅府里折腾了三天,如果云非不出问题他就把家里的那只母老虎休了另娶。
云清很久没有近距离靠近过云非了,平日里也很少去打量云非,现在云非晕过去了,他坐在床前守着,才发现云非悄然间苍老了许多,原先的风发意气全成了沉沉暮气,甚至正值壮年的时候,鬓边已经出现了几根银发。两道浓眉从来就没有见云非舒展过,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眉头皱的越发紧了,眉宇间留下了淡淡的纹路。
云清记得初见云非时,他还是会笑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脱下那层官服之后就成了最和蔼的长辈,会教他诗书礼乐,下厨给他红烧肉,但渐渐的云非就不笑了,随时随地的头疼,无时无刻的冷着脸,成了众人眼中的阎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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