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央是聋哑人,还有点傻,自然不能因为县丞的嚎叫就停止自己的阿巴阿巴,便吸引着那县丞的视线过来了。
这也是许央的本意。
“谁让你来的?”
这就是对着田丰责问了,还是呵斥般的训问。
“回赞府,家里除了近百岁的老父亲,就剩下小的跟这聋哑呆傻的小儿了。宋捕快说,一家一人,不来就死,小的不敢违背。”
田丰虽然表面上很拘束,很恭敬,说的话相当条理,没一丝胆怯。
县丞顾不得注意田丰这相悖的动作语言形态,转头指挥衙役:“让人都散开,各就各位,把宋元成给我找来!”
果然伤残是可以免劳役的。许央听那县丞的语气,就觉得这次或许赌对了,是那宋捕快的锅。
很快,那宋捕快来的很快,当他看到许央和田丰时,似乎已经明白事情的缘由了。
“赞府,小的恳请赞府借一步说话······”
看着那宋捕快跟在县丞后面离开时,还不忘丢过来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眼神,许央又觉得这事要出幺蛾子了。
“赞府,那瘸子是瘸,小的是见那聋哑的后生可用,整个县城也找不到几个像他这般壮实的后生了。”
“咱县的这次皇差,赞府都跟小的们强调过,实在不敢有所怠慢,这样的后生确实可用。若赞府惩戒小的,也等这次完成了皇差再说。”
宋捕快三言两语,让县丞不止一次回头看许央······后生确实壮实。
“你自己处理!”
丢下一句话,县丞走了。没有了聚集的人群,不存在骚乱的可能,他才懒得管这些琐事。
或者说,宋元成所做的,正是他需要的。
宋捕快返回来了,看了看许央和田丰,若有意味,抬了抬下巴:“铁匠,跟我走吧。”
是那居中的队伍,一水的所谓青壮,外加一个瘸子和聋哑又傻的许央。
许央不再吭声了,叽哩哇啦一次,从老弱变成了青壮。忘记了这是隋末,是一个从上到下,从朝堂到地方都毫无规矩可言的大业十年左右。
随着所谓一群青壮的人群,跟着一班衙役,二三十里路,加上三五里的山路,这群青壮到了山顶圆木堆放处,已经是黄昏了。
即便是故意怠工,衙役们也没有驱赶,就这样随着人群蹒跚到地头。
一个人两个糜子馍馍,这算是今日的饭食。
许央和田丰拿到的也是两个,一共两个。许央看田丰,田丰看许央,相互对视了一阵,还是决定讨个说法。
“宋捕快,你看······我跟呆儿是两个人···”
“你们父子是两个人?”
“嗯,两个人,这两个馍馍实在是···”
“好。老子给你两个人的饭食。”
怎么会这样好说话了?许央看着田丰讨要回来的两个糜子馍馍,仿佛像从这黑乎乎的糜子馍馍中看到那宋捕快的别有用心。
“田叔,这老小子变好了?我怎么就那么不敢信呢?”
“变好不可能,或许是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坑人吧。再说了,咱家这算是县丞也知道了,他不敢乱来。”
可能吗?许央不怎么信。田叔混江湖可以,未必了解官府。
次日早上的饭食还行,汤饼加胡饼,仍然是按人头分的,那宋捕快还专门告诉田丰:还给你父子两人份!
“每人每天十根圆木,从这里到山下,可以搭伙,完成了有饭吃,完不成······也有吃的,是杀威棒,二十杖!”
“对了,忘记提醒一句,一份饭食算一个人。”
后面加这句时,宋捕快是看着田丰和许央的。
果然,这孙子是在这等着他们俩呢。
一尺多的胸径,一丈长,新砍伐下来的圆木,少说也有二三百斤重,三五里山路,上下往返······这活还真的够坑人的。
两人搭伙二十根,几乎不会给人留下歇息的空闲。更别说田丰必须继续瘸子的角色。
“宋捕快,你看我这没腿···我这呆儿······二十根实在是······”
“这会儿想成一个人了?少给老子腻歪!刚才吃两份饭食时你不是说是两个人嘛?”
“二十根,少一根你试试看!老子还告诉你,县丞不在,在砍伐树木的劳役处,这里老子说了算!”
宋捕快说完,朝着田丰的方向唾了一口:“还在县丞跟前编排老子,玩不死你!”
没希望,根本没希望能从这宋捕快身上得到宽限。
田丰向宋捕快念叨、讨讨宽限时,许央在山坡那边滑坡坡。
滑下去,爬上来,换个地方再滑下去,再爬上来。
人们已经都搭伙开始干活了,抬着圆木下山了,整个圆木存放地都清静了,那些负责监工的衙役都清闲了,唯有这边许央和田丰,一个絮絮叨叨的跟着宋捕快祈求,一个傻呵呵的滑坡坡玩。
这情形,顿时让那些闲下来的衙役有兴趣了。
“老宋,这是···哎呦瘸子呀,那还要一个傻子?哈哈哈·····”
“哥几个快来看,有热闹了。”
“老宋,怎样回事?”
“能怎样回事,人家说自己瘸,自己儿子又傻,就想着来混口饭,不干活呗!”
“告诉你铁匠,劳役也是可以死人的!”
终于有人帮着宋捕快说话了,直接就恐吓田丰了。
人多了,事情已经公开了,田丰知道没法在宋捕快这里通融了,灰溜溜的回头找少主,想想怎么完成二十根圆木的任务。
转眼却没看见少主哪去了······
再看,却见少主从树丛中钻出来,麻衣上还带着草屑,甚至头发都带着草屑。
田丰赶过去,金鸡独立的帮许央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和草屑。许央的声音很低:“田叔,你去那边砍伐树木的匠人那里借锯子,很小的那款就行。”
“干嘛?”
“南方有水道,北方做窜道。顺着山势做一个凹型的长槽,圆木完全可以顺凹槽滑下去。”
“我刚才查看了,有些地方需要塑一下形,避免圆木在滑行中转弯······”
“能成吗?”
田丰问完这句,就觉得失言了。自己是什么门派?这样的事理稍微一想就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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