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迈步去马车上喝水,却又踌躇着没有离开。
这么呆站了一会,便看到一群人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跟着几人,具是被长绳捆绑着双手,攒成一串。
在后方,有哭喊的村民,被拿着斩首刀的壮汉阻拦,不敢近前。
后良看到昨晚见过的春娘,此时已经哭成泪人,不停的呼喊着“娘啊”,声嘶力竭。
这些人见到后良没有离开,又上前见礼,询问他是否有事。
后良精神有些恍惚,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摆摆手,让他们先走。
杂役弟子走过,将死之人走过,最后就连村民也从他身边走过。
春娘经过他的时候,后良微微低着头,心中却也有些期盼。
他期盼着春娘喊他,这样他便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哪怕救下一人,他苟心也就安生了。
可春娘没有叫他,甚至没有看他。
就仿佛春娘的哭喊,只是一个形式,她的内心,并不曾觉得这是一件可以挽救的事情。
“呼。”
长出一口气,后良扭头换了一个方向走出村落,又绕了一大圈来到马车旁。
此时村口只有一些村民的哭嚎余韵,拿人的人,和被拿的人,早已不在。
“怎么偏生就是今天。”
上了马车,后良忍不住抱怨。
昨夜一晚鱼龙舞,他已然看开这一切,定了心当一个作壁上观的君子。
怎奈何早上这一幕……
“哎……”
“夫君不必叹息,这都是魂豕的命。”
度娘跪坐在后良身旁,搂着他的头,安慰着他说道。
“我的老家,有一种鸟。”
后良把头枕在度娘怀中,闷声说道。
“丈高,脖颈如蛇,头小,短而扁平,不可飞,生有二趾,奔跑如风,可偏偏每遇强敌,便把头藏进泥沙之中,以遮双目,以不见应万变。”
度娘开始还认真的听着,听到后面,赶忙松开双臂。
后良就势抬起头,眼中带着感怀。
“这鸟叫鸵鸟,我又听人说,它们不曾如此,只是人要如此,便借鸵鸟之名,隐喻而已。”
“夫君……”
后良抬手,阻止了她的言语。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只是……苟心难安。”
车厢陷入沉默,唯有马车行走间,缝隙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巡游使,到魂豕村庄了。”
马车外,车夫的声音响起。
“绕着村子走一圈,便当看过了吧。”
后良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外面的车夫应了一声,便照着他的安排去办。
就这么转了一圈,又向着下一个村落而去。
下面一个村庄依旧如故,后良都不曾下车,直至绕完了最后一个村庄,马车终于走上归途。
“做点什么吧,可能不多,但总要做的。”
后良忽然开口,度娘望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四十有五,这是我改变不了的,可饥饿、脏乱、清苦,总是我能管的。”
后良似是在对度娘说,又似是对自己说。
“公子刚被那白朴连累,如今再……公子,还是小心为上。”
度娘担忧的望着后良,轻声的劝说着。
后良握住她的手,在上面轻拍两下,示意她不要担心。
沉默里一阵,终究还是开口:“不做点什么,实难心安。”
度娘没有再劝说,后良脸上的纠结犹豫,她又怎会看不到呢。
“只是公子要小心些,我等魂豕生死不重要,公子前途才是最要紧的。”
后良点点头,搂过她,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搂住度娘。
仿佛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只有彼此相互依偎,才能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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