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街头,一小摊点内,一年轻道士带着一名清秀少女正吃着阳春面。
道士吃得津津有味。少女拿起筷子挑了挑,愁眉苦脸,她看了又看道士身上洗得发白的道袍,还是忍不住道:
“师尊,你怎么这么穷啊?”
江天斜睨她一眼:“修道之人不为外物所扰,不以钱财等俗物所衡量,为师这是境界太高,你懂什么?”
吴小仙叹了口气,低头吃面。
本朝出了个皇室天师,皇帝重道尤盛先代,四山掌教被多次赐以紫袍,武当山更是得封“圣山”,成为四山之首,皇帝每年皆会上山修道一段时日。文武官员亦是纷纷效仿,尊崇道士,常往四山或道观上香问道。民间百姓更甚,大小事宜都要问过道长方可安心。
于此情形下,道士成为清贵。修道不同于求佛,不必苦修,只讲一随心随性,顺其自然。虽不至于人人穿金戴玉,却也大多会备一两件锦缎道袍或是绫罗,再不济也是崭新的棉布青袍。
故,如江天这般的,往往是既无多大能力,又无山门、道观的一些散修道士。
老板端了两碗汤给这唯一的两位客人,江天一愣,正准备拒绝。
“汤不收钱。”老板和善一笑,“最近不太平,这个时辰,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了。”
“多谢。”江天微微颔首。吴小仙有几分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老板。
许是见江天一身道士打扮,老板顺势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忧心忡忡:“最近不知是为何,多了许多闹鬼的事情。上个月城郊就已经出了人命,死相凄惨:脸色乌黑,瘦若枯骨,有几人甚至缺胳膊少腿,却无一丝血迹,官府查了许久毫无进展。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鬼物所害,但官府为免人心惶惶,下令严查凶手,官差迫于压力,只能硬着头皮查。”
“那后来呢?”吴小仙好奇地问道,“查出什么了吗?”
江天依旧低头吃面,不为所动。老板苦笑道:
“哪能啊,肯定查不出的。不过太守大人去城外的长云观请来了清云道长,清云道长师出青城山,道法高深,当晚便发现了鬼物踪迹,斩杀了两只怨鬼。道长在府衙长居了下来,还发出了一批黄符,却与寻常的驱鬼符不同,可惜都被城里的勋贵拿去了,我们也只是有所耳闻。”
老板又接着道:“但最近城里也不安宁,此前一晚子时初,清云道长追着一只鬼物飞跃出了城,随后城里便出现了鬼怪害人之事,被害之人只余半条命在,这还是道长回来及时,护住了那人。后来道长便不出城,可鬼物竟异常狡诈,兵分几路,道长顾得上城东便顾不上城西,不过好在还未出人命。唉……”
“前两日附近的望月楼也出了事,两名守夜的伙计亲眼见到了一张可怖的鬼脸,大半夜从酒楼里跑出来,差点吓疯。虽然酒楼里并未发现什么痕迹,但还是关了门,至今未开。那可是先帝都赞不绝口的望月楼啊……”
老板唏嘘不已,又有些惶惶不安。江天转头看了吴小仙一眼,吴小仙撇过头去,故作不知。
老板看向江天,欲言又止。吴小仙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凑近江天小声问道:
“你那里有驱妖的符吗?”
江天瞥了吴小仙一眼,那眼神似在说:你是傻子吗,身边带着一只妖,还带驱妖符?驱你么?
他骂我!吴小仙心里又默默记了一笔。
江天想了想,起身拿出一只破旧钱袋,有些心疼地摸出四枚铜钱,推到老板身前:
“一枚放家里镇宅,余下三枚与你妻儿一人随身携带一枚,正好一碗面的钱。”
说罢,便转身而去,一股高人风范。吴小仙赶忙跟上: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老板坐在凳子上摸摸脑袋,欲言又止。倒不是惊奇这道士怎么知道他家正好三口人,只是……这面四文钱一碗,两碗不应该八文吗?算了,也是个清贫的道士,就当是结个善缘,望神灵保佑家人平安。
老板将铜钱放入钱袋,转身收拾东西回家。却不知道,四枚铜钱微光一闪已然不见,而他与家人手腕上已多了一个铜钱花纹,余下一文则不知了去处。
西城门处,由于鬼物作祟,有城内的人欲往外地避难,也有一些道士受征召陆续赶来,官府对于进出人士排查便也严格了许多。
一着青袍背着书箱的年轻儒生与一腰佩长剑的白衣剑士下了马,隐入人流中,随着队伍缓缓前行。儒生名白庄生,剑士名竹影。
“你师父只传信让你来临安,没说其他?”白庄生问道。
“其他?”竹影沉吟片刻,“就三个字:去临安。”
“这玉衡子前辈……”白庄生叹道:“倒是同他的剑一般清冷。”
“那就不管那么多,先进城寻我师侄吧!”竹影无所谓道。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白庄生微微摇头,“临安近来据闻有鬼物,但有清云道长在,按理说早该平息……应与其他几地一般,非鬼物,实乃妖邪作祟。不过如今已有不少道士进城,这种事也不至于要你亲自来这一趟。莫非?”
“如何?”
“自从两年前梧州出现妖邪以来,各地大大小小鬼怪之事不断,道门与禅宗高人接连出手,至如今却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愈演愈烈,百姓伤亡愈来愈多。”白庄生话音一转,“道门已逾期五年未开秘境了吧?”
竹影无奈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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