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嘴角的弧度也逐渐落了下去。
吕让的用意太过明显,甚至于他都无法敷衍过去。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快点摆脱对方,却没想到吕让突然将手中的酒杯高举至沈长安的头顶,然后垂头,任由杯中嫣红如血的美酒洒落对方一身。
冰凉的红色液体顺着额前的几缕碎发流至沈长安的锁骨,然后继续向下,没入胸口,吕让的视线也跟随着那酒,猥琐至极,毫不遮掩充斥其中的狂热欲望。
“吕让。”
静默了许久,静默到牡丹和铃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并且锁上了门,沈长安才缓缓开口,语气冰冷而强硬的说出了吕让的名字。
他抬起头与吕让对上了视线,本就抿成了一条线的嘴唇此时更为落下,那目光冷冷的,似乎要将对方大卸八块碾成肉沫。
“孤要让你吕家,三族尽灭。”
之后,当张良面色凝重的处理烂摊子的时候,沈长安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开口。
“孤不喜欢吕姓之人。”
/————————————/
沈长安小课堂开课啦!
当有满满书生气质的美青年带着温柔的笑问你能不能把你的剑借给他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提前准备好灵霄散和包扎绷带啦!哦当然,最重要的你要拥有一枚可以随时随地快速你的伤口的奇妙扳指,不然就原地等死吧!
当张良冲了过来一手把人按在墙壁上另一手捂着对方的嘴的时候,沈长安傻愣在了原地。
当张良把止非剑精准而凶狠的插入腹部还未愈合多少的贯穿伤口时,沈长安的眼睛因为疼痛而睁的大大的,脑海中闪过了一连串的‘你大爷——’以及‘美人的脑壳怎么都不正常?!’。
当张良把止非剑拔了出去又快速的立刻插了进去,沈长安已经在脑海中默默的开始写起了遗书。
当张良又重复了一次拔剑插剑的动作,最终把沾满了鲜血的止非插在了地上,又静静的松开了挟持着对方身体的手的时候,沈长安的大脑一片空白,任由自己的身体直挺挺的脸朝下倒在了地上。
“我不太明白。”
将止非插入溪水中,任由流动的水将上面的鲜血冲去,张良看着那把剑,思绪飘到了多年之前。
“你为何选择了这把剑,又放弃了这把剑,如今又重新选择了它。”
止非止非,以止是非。
若所想真如剑名,当年你又为何要背弃韩非呢?
过往记忆如洪水泄闸涌入脑海,开心的、难过的、不甘的、痛苦的、相遇的、离散的,终究被名为时间的洪流冲淡击溃,徒留一片空白。
迫使自己从回忆中醒来,张良瞥了眼还趴在地上装死的沈长安,毫不客气的上去踢了两脚,在看到那人蠕动了两下后才满意的停了下来。
“折戟还在,我知道你死不了。”
被一下戳中痛点的沈长安突然僵直了身体,然后迅速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捂着腹部,他抬起头,用一双充斥着迷茫和震惊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张良。
“还是差一点啊……”
看到这眼神,张良倍感无趣,他叹了一口气,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声音中的失望显露无遗。
“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相信你真的不是他了。”
“我……等……什……”
支吾结巴了半天,沈长安的嘴唇抖动到都要抽筋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用浆糊来形容此时他的大脑都是在侮辱浆糊。
突然遇到墨家巨子,突然救了他一命,突然被他身边的盟友强行要求共乘一匹马,突然被告知要分散前行所以走了小路,突然被人从马上推了下去,突然被对方压在石壁上捅了三剑,突然从对方嘴里说出了折戟的秘密而且似乎还十分了解自己的样子。
沈长安他,大脑再次宕机。
看着眼前不染一尘、气宇轩昂、挺拔如松、温润如玉又如虹的美男子,再看看狼狈落魄到半死的自己,沈长安仰天长叹。
怎么同样是男人,差距就这么大呢!!!
“我与你的恩怨未了,这三剑只是暂时消了我的怒气。至于墨家的事,我希望你清楚,我是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任何计划。”
顿了顿,张良继续说道:“有需要时我会来找你的,虽然很不想再次信任你,但你的身份的确会……极有用处。”
跪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的折戟罢了工,也不知就维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多久,腹部的伤口终于不再渗血,紊乱至极的气息也终于平稳了下来。
咬牙忍着剧痛,沈长安把阴阳剑匣当成拐杖撑着它站了起来,一旁的张良正事不关己的抚摸着受惊的马匹,眼中的温柔与刚才的决绝判若两人。
淦!我还不如一匹马嘛!
沈长安苦涩的如此想到。
他本应这时候赶紧开口询问张良自己过去的事情的,但不知为何,他开不了口。
内心最深处的什么东西在极速的跳动,那东西跳动一次,不安就加深一分,仿佛只要开口询问找回了过去的记忆,那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都会随风消逝,如坠深渊。
罢了,若过去当真如此不堪,那就没必须刻意寻回。
“子房兄?”
回忆刚才发生的事,似乎听见墨家巨子叫他子房兄,沈长安干脆也用了这个称呼。
张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没事了,继续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沈长安带着傻乎乎的笑容走向张良,那笑虽然愚蠢但却格外的令人目眩,竟刺的张良有些不能直视。
天空中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抬眼望去,只见一道墨色的烟花绽放在上空。
“巨子已经找到了盗跖,我们也立刻动身回机关城。”
张良翻身上马,低头思索了片刻,犹豫再三还是对着挣扎着想要上来的沈长安伸出了手。
是怨,是恨,是悲切,是不甘,都先暂时放下吧。
几里之外的高山悬崖上,阴阳家的大司命也同时在看天空中的烟花。
墨家不愧精通机关术,即使是传递信号用的烟花也与众不同颇有美感,若是在平时,终究还是个女人的大司命恐怕会饶有兴趣的盯着看上几眼心里默念一句‘还挺好看’,可现在,望着那烟花,大司命丝毫没有看热闹的心情。
这次刺杀墨家巨子的任务虽然失败了,但却找到阴阳家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对于东皇太一来说,这是足以抵消未完成任务的过失的。
长安现世,随之而来的,多年前未完成的那两人也会被召回了吧。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隐匿了多年的湘君与湘夫人,终该归来了。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22645/5559335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