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处陋巷,一家人的大门破败不堪,从外面甚至能看到里面情形,连影壁墙都没有,很难想象,这里住着的人曾经当过六品官。
何太极一家三口,坐在屋中。何太极单手撑着一只碗,碗里粥稍微浓一些,十来岁儿子的碗里次之,其妻子的碗里,已经隐约可以见到人影。何太极看着面黄肌瘦的妻女,长叹一口气,又将碗里的浓粥拨给妻子和儿子一些。
数月前,他托人给以前故旧写信某差事,到现在还没有回信,不由得心急如焚,但在妻子面前还不好表露出来,他以前得罪了上司,丁忧后就没被起复,去年都中奏准起复旧员,原本是极好的机会,许多因贪墨渎职之人都能重新当官,但他还是没有抓到机会,不是没想过去外地,但去了外地,更不知道前景如何。又不愿做人家西席,为五斗米折腰,蹉跎至今,倘若再不做些打算,恐怕一家老小都要冻死饿死。残酷现实,将这位进士的傲气折磨殆尽,暗自思忖,开春是不是要找人家做西席。
他反复沉吟,还有些下不定决心,突然看到头发发白的妻子,不由得一阵心酸,当年妻子虽然称不上名门闺秀,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想不到嫁给自己受了这么多苦,偏偏丈人是个嫌贫爱富的,妻子几次去娘家,受足了冷嘲热讽。
突然,他支起耳朵,门外马蹄声显然是奔着自己家来的。
果然,片刻工夫,外面有人喊:“何大人在吗?”
何太极紧忙放下碗,出了门,看到门外一人,长相有些凶,偏偏做出和善样,知道不是讨债的,心下松了口气,“不敢称大人,鄙人正是何太极。”
那人把门推开,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人,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孩子,当然也可以说是少年,看那少年衣着华丽,气态从容,众人隐隐围绕着他,非等闲之辈。何太极自然不敢怠慢,以为是哪家的公子,“不知是哪家少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好叫何大人知晓,我家大人是玄信署署令!”,那名长相有些凶恶的人喝了一声。
何太极大惊,继而大喜,他隐隐猜到陈辞来意。对于玄信署署令陈辞,他是如雷贯耳,现在神京城街头巷尾无不在讨论此人。“小人拜见陈大人,赶紧屋里请!”
陈辞随着何太极进了屋,感觉屋里与外面没什么区别,天寒地冻却只有一盆火炭,质地不佳,冒着黑烟,他妻子见有客人来,赶紧将炭盆挪了挪,带着孩子施礼,想要出门。陈辞道:“这位是嫂夫人和令郎吧。如果不见外,不妨也在这里一叙。”
何太极妻子犹疑看向何太极,何太极知道陈辞看到他家窘迫,只有陋室一间,黑炭一盆,若是妻子出去,必然挨冻,于是道:“爱蓉,你就留下吧。”
何太极妻子在远处坐下,并没有围在火炭边上。
陈辞来时已经知晓他家情况,马陆几日工夫,将何太极家里情况调查清清楚楚。
何太极伸出胳膊,用袖子擦了擦唯一的一张椅子,“舍下寒酸,请大人不要介意。”
陈辞坐下,他刚一坐下,引泉和茗茶就领着仆人将礼物送上,直接把上好银霜炭点燃两盆,一盆放在陈辞和何太极边上,一盆放在何太极妻子边上,然后又把呛人的黑炭熄灭。
“黑炭有毒,多用不但呛人,还有中毒危险。”,陈辞说道。
何太极心下苦笑,不是买不起好炭,谁会用黑炭?“大人说得是!”
何太极有些才学能力,但毕竟不是诸葛亮,陈辞也不是刘备,犯不上三顾茅庐,陈辞能够亲至,已经是给足何太极面子,所以陈辞开门见山,“前些日子,在江南当巡盐御史的姨丈大人写了一封举荐信,推荐何大人。我一时事忙,又赶上鞑靼入侵,竟是耽搁许久,真是罪过。今日知道何大人赋闲在家,不知道何大人可有出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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