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都会冒着大雨在这座人满为患的城市里东跑跑,西跑跑,看到有人闹事就过去调解纠纷,遇到有人不服气,就用拳头打到他服气为止。
他的很多同僚都喊他别白折腾了,还不如趁着这里暂时没有彻底完蛋之前,多捞点油水,赶紧往别的地方逃吧,只要兜里有钱,去哪儿不自在啊?
再不济,就去投奔山哥的老对头,那个喜欢玩蛇的萧老爷也成啊。
人各有志嘛,不是我们不想留在这里,也不是漂亮国那个老王八蛋灭绝了我们,而是他妈的老天爷要灭绝我们啊。
人呐,又哪能斗得过天呢?
...
同僚们纷纷绝望地悲呼,也纷纷背起包袱,陆陆续续,拖家带口地离开了。
警察局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很多时候,走进办公室也就只能看到几张空落落的椅子,往日的吵杂声仿佛已然沦为一段灰暗的历史。
不仅如此,戴木头也不见了。
城主府终年封闭,维持政体的那些人,似乎都在一夜之间统统消失不见,只留下啥通知也没收到,还在傻愣愣地东跑跑、西跑跑的林小路。
林小路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卤鸡腿了,虽然他还会和龚小花碰面,但饭盒里的饭菜已经随着粮食的越发稀缺而变成一碗白粥和一小撮咸菜。
但林小路还是能吃得有滋有味,他很感谢龚小花的陪伴,但愚钝的他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答谢她才好,又应该怎么给予她一个妥当的答复才行...
他左思右想,终于,在某个暴雨滂沱的晚上,他面对面地问龚小花,要不我俩凑成一对吧?
龚小花愣了一下,被这家伙这么唐突的一问,问到满脸通红。
可她在心里纠结了好久,到底还是拒绝了他,原因是...她现在还小,不想这么早就定下人生大事。
林小路着急地说,我们...就是谈个恋爱而已啊,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啊,又不是一定要结婚。
龚小花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么不负责任的混账话,她当即又愣了一下,气得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瞪着林小路,咬牙切齿地说,我这几年的饭都喂给了狗吃!你怎么能这样,净说一些伤人心的话!
林小路无辜地看着她,说,不都是这样的么,你还想咋地,要是试过以后,发现我俩其实根本不搭,这难道还要一错再错么?
“不以结婚为目的而谈恋爱的...”龚小花气急败坏地说,“都是耍流氓!”
林小路还是无辜地看着她,说,我不耍流氓啊,我现在是这里最后的一个官差了,我教训流氓的方式一般都是用拳头。
“我打流氓,我不耍流氓,”这个白痴一样的家伙说,“我打到那些流氓见到我都害怕。”
“那你跟流氓处去吧!”龚小花又说。
“流氓不喜欢我,他们大多都是男的,”林小路一本正经地说,“我那方面的取向没问题,我也...不喜欢他们。”
“那你就是...喜欢我咯?”龚小花忽然间又羞涩地说。
“就...真的...真的...喜欢我?”她的声音小得就像一块丢进海潮里的石子。
“那当然,”林小路还是一本正经地说,“我一见到你,我那东西就挺起来了,面对其他女人,我没有这种感觉,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才会这样...失控。”
“我的身体不会骗我,我就算是再蠢,这么明显的信号,我还能读不懂么?”
“我也想了很久,最后就发现了...我当然是喜欢你啦。”他眨眨眼睛,跟一只大大咧咧的青蛙那样地说,就像是忽然间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人类的事实。
天空一片灰蒙,涌动的云潮仿佛摇荡的几串杨花,夜雨稀里哗啦,地面上的水波涟涟,女孩的心跳在加速,仿佛在与漫天的飞雨合奏某一段不为人知的狂想。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何缘故,莫名其妙地感觉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悬浮在云潮之上的那一条耿耿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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