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滩死个把人,对冯敬尧这个级别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在上海滩腥风血雨几十年,他杀过的人,破过的家,早以不胜枚数。
陈乐道转头看了看冯程程,这姑娘从小锦衣玉食,养的金贵,没遭遇过苦难。虽然学的是新学,身上也有几分当代新青年的味道。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天真。对这社会真正黑暗的一面还没真正见识到。
冯程程知道自己爸爸在上海滩地位不一般,也知道自己爸爸做的生意带着些许灰色。但她从没想过自己爸爸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或者说想过,只是悄悄又丢到了一边不想去面对。
陈乐道没说冯敬尧和陈连山之间的事,说了也没用,只会徒增冯程程的烦恼。
到了巡捕房,陈乐道亲自找到马总探长,拜托老马将杀手给关了起来。
“老马,这事麻烦你了,把他关着就行,也不用特意去针对,先关他个把月再说。”陈乐道也不是啥好人,直接就给杀手规划好了短暂的未来。若不是他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说不定就直接给崩了扔黄埔江喂鱼省事。
反正是个杀手,就是直接枪毙了也不冤枉。巡捕房的关押室虽然不是什么锦衣卫的诏狱,但进了这里,要是没什么背景,要想出去也没那么简单。
至于一个犯事被当场抓获的杀手,更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关到老死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没事,这种家伙想关多久就关多久,你就是想把他关到监狱去都没事。”老马热情地说道,对于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他很愿意帮助陈乐道。
一来一去的,都是交情。
法租界的监狱和警务大楼隔得很近,都在一条街上,除此外,还有会审公廨也在这里。这整一条街,几乎就是法租界当局的公家用地。
“呵呵,监狱就不用了,就这样关着就行。”政治部自己的关押和审讯室还没弄出来,不然他完全可以拜托政治部的同僚直接将其关押起来。
陈乐道没什么好审讯杀手的,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虽然没人跟他说,但凭借那么一丁点信息加上自己的记忆,他差不多都已经弄清楚。
第二日,陈乐道和冯程程一起到医院看望陈翰林。陈乐道和陈翰林没什么关系,他这趟完全就是陪冯程程。
见到冯程程时陈翰林还一脸笑容,很是高兴,只是看到后面拎着水果篮走进来的陈乐道,他笑容就有点僵硬了。笑不出来,骂也不行。
昨天他已经知道了自家厂子目前面临的难题,知道昨天那杀手多半是冲着自己父亲去的,陈乐道现在算是他家的恩人。
救父之恩,这是怎么报答都不为过的恩情。
只是当恩人和情敌变成一个人时,小伙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同样,过了最初的欣喜后,再面对冯程程时陈翰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那未来岳父可是在想着弄死他的亲家公呢!这事换谁来都得懵。
陈翰林在没经历真正的毒打之前,不会有所改变,现在的他有点骄傲,也有点傲娇,陈乐道暂时没兴趣跟这个满脑子理想主义的家伙多聊,很快离开了医院。
跟陈翰林聊天,还不如跟陈连山这倔犟的老头聊聊。
“陈先生,你跟陈厂长一家关系似乎很不错,可以的话,劝一劝陈老先生,把厂子卖掉吧。”
陈乐道没找到陈老头,却是遇到了来医院的许文强。只听许文强对陈乐道说道。强哥虽然意气风发,但他同样也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
许文强曾经在北平也是热血青年,干过很多大事,也遭遇过不少事,甚至还在监狱待了三年。三年光影让很多东西都变了,他的心态同样也变了。
若是以前,他会全力支持陈连山。但现在,他知道了有些事不能蛮干。眼前这事闹到最后,最大的可能就是陈连山家破人亡,冯敬尧拿到自己要的东西。留下一个让人唏嘘的故事。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这次要连山纱厂地皮的人不是冯敬尧,而是公董局的杜邦。陈老先生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许文强吸了一口烟,有些无奈地说道。他劝告陈连山,奈何那老爷子一身铮铮铁骨,根本不愿向冯敬尧、向洋人低头。
“我挺敬佩陈老先生这样的人,但他这样和洋人硬来,只怕最后洋人也不会退步的。”
洋人不会退步,自然就是陈老爷子退,不退,那就只能是惹祸上身。现在的洋人可不会坐下来跟你讲道理。
“这事我会和陈厂长提一提的,只是那老爷子会不会听劝,就说不好了。”面对陈连山这个倔犟的老头,陈乐道也不敢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
陈连山这样的实业家,若是如原来的轨迹一般自尽而亡,那实在可惜。如今的中国,最缺的就是陈连山这样有能力、有经验、还有一颗坚定的爱国之心的人。
这种人遇到麻烦,于情于理,陈乐道觉得自己都不能视而不见。
而且帮助陈老爷子,对他以后计划也有帮助,毕竟实业,不是每个人都能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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