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明把目光转向对选手的心理纾解时,Letme也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他并不懵懂,亲身遭受过联盟竞技的打击;
他有替补,zoom一直在努力表现、寻求进步,因为没比赛打,他的这位竞争者rank指标全队第一,这么拼的练习当然不是为了把饮水机看好、看牢,人家也是随时等待着机会坐稳首发——
一如他那时这么看待Looper。
所谓的队伍凝聚力是一件很虚的事情,赢了看谁都顺眼,输了再有情分也会生出矛盾。
压上了青春、堵上了职业生涯,本就短暂的竞技寿命如果因为某个位置配不上的问题,会让整个队伍的表现都不好,让大家都看不到冠军希望,扪心自问——
平时在一起开开玩笑,帮点外卖,但是真到了这个地步,不为队伍考虑也要为自己考虑,在能保持住巅峰期的时候不拼出成绩,难道还要停下来等等队友?
这就是职业道路的残酷性,自己没实力打不出来,跟不上团队步伐就不要怪大家不给你追上来的机会!
小虎现在对线打得更果敢,分均伤害逐步稳步到了540,这还是他做眼提高,多付出一点眼位经济的前提下;
小狗少吃了一些经济,经济占比从过去普遍的26%到32%(越是劣势他吃得越多,队友都会让经济给他)之间下落到24%到28%,输出量虽然跟着减少,但KDA、对位经济和伤害也都是同位置较为领先的那一小撮。
他还是他,RNG的压舱基石,有他在,总还存在翻盘点。
优势的时候压榨对面经济,整体向上,能享受红利,而劣势,经济获取的效率降低,保持核心c位的战力最有可能挽回局势,不免经济过于集中。不集中,没一个位置能站出来,那更不好。
虽然队友跟教练组都没说,昨天也没复盘,但他知道他这个上路给队伍的增益太少,他的表现过于不成功。
结束了一把游戏,Letme望着旁边几个位置全神贯注的zoom,已经被下放过一次的他,体验过LPL的对局强度,再让他回去次级联赛——只是脑子里浮出这样的念头,都觉得日子灰暗。
次级联赛不需要什么线野配合,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团战站位,敢打敢拼的人太多,没经验的又太少,随时能勾引钓鱼,他们还老上当。
谁甘心从更高的舞台去到更低的舞台?
不敢再想。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像鸵鸟。
正准备开一局游戏,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有动静,但他没兴致知道是谁进来了。
“Letme。”
他不得不回头,是U教练。
“秦教让你去下办公室。”
Letme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默默的叉掉排队,出了训练室。
下午的阳光带着些暖意,却消不化内心深处的坚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秦教练正坐在老板椅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来了,坐。”
秦明看了他一眼,起身倒了杯水坐在Letme旁边。
“多喝点水,天天坐在电脑前,多喝水有好处。”
“谢谢教练。”
Letme接过一次性水杯,不敢与秦教对视,甚至主教练坐在旁边,让他很有些别捏的感受。屁股像扎了根,根本不敢乱动。
秦明回忆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悠悠叹道:“你不觉得你的情绪不对吗,打完蛇队后。”
Letme以为是追究责任,下意识的认住,“我的问题,打SS,我拖后腿了,那波我上是想……”
“我不是来听你讲这个的,被抓机会滚成劣势很正常,谁都得这么赢。但我的感觉,你不像个年轻人,垂头丧气、没有斗志,你知道我对你是怎么看吗?赢了比赛,我都不觉得你有豪气。
你看看香锅、看看小明,哪怕是小虎,他输了心情不好受,也爱玩沉默,但我感觉他还是有斗志的,你现在的样子……你自己照照镜子,脸上就写着没有追求四个字。”
聊起香锅,Letme其实有时候也羡慕这家伙吃了点亏,下次就一定要找回来的心态,只是,“我可做不到每句都带脏话。”
秦明并不特意追求回答,他拿出疑惑,“你没有那种上场前一定要胜过对面的想法,为什么?你也是职业选手,别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想过对位打出压制?你还想继续上场吗?”
Letme最害怕的事出现了,主教练不再信任他,可能也不想再给他机会,也不知道是沮丧还是咋样,他终于感到了前途不安兴起的一些愤怒,或许也叫挣扎。
“我已经很努力的完成任务,但有些东西我确实不那么擅长,你们又让我玩,一下没玩好又不给我机会,这么逼我好玩吗。”
话一出口,Letme就后悔了。秦教待他很不错,他应该好好的组织言语。
秦明果然不满:“逼?你就这么幼稚。
我发现了,你不是没斗志,不是老年人心态,哈,你TM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啊。
嗯?扬长避短,好理解,这么多类型的英雄,全精通的有吗?没有。
那我问你,大家都这么想,凭什么你拿冠军,你去站到更高的舞台,嗯?
Letme,你记住,永远不要有这种得过且过的思想,你们这些职业选手哪个不是逆水行舟,你以为上路不崩线不给队友麻烦就好了,那你的队员呢,就不能是你带着他们前进。
你要抱着这样的想法这样练下去,它会惩罚你的,惩罚你的心态,你信不信你一定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痛恨自己没那个能力站出来亲手改变颓势,而不是一味的等着队友。
职业道路不简单,冠军更不简单,是,春季赛练习新体系,不那么顺手,有混乱,但他们抱怨了吗?我抱怨了吗?
我输给了我自己带过的队伍,我还跟白老板下过军令状,你们成绩不好我不知道会怎样,我要是不行是一定会离开,因为我不值这个价。
你想过吗?你明白吗?谁没有压力,压力是喊出来的吗?”
秦明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拿出比赛时战术布置的那种气势,“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俱乐部,是战队,是去年拿过世界赛资格的地方,不是慈善堂,我让你做到你做不到,你就给我滚,没人会可怜你。
嗯?
圈子那么多的职业选手,看看LCK,多少人走在职业道路通往冠军的路上,他们哪个不是天才,哪个不是经受训练,一天十几个小时,打到手指僵硬?
被Flandre压制了,你就不想着压制他,下次打回来。
连想的斗志都没有,你还想怎样?你TM努力了别人就不努力,有这个道理吗。”
Letme被秦明说得还不了嘴,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或许存在那个想法的念头。
他刚上LPL那会,剑姬、奥拉夫、刀妹都敢掏,玩得还挺多,然后他的场均对位战绩比是2:2.5,意味着他每拿到两个人头要死2.5次。战士劣势的容错是低,死了就容易一直死,没人帮的话就是无限被放大劣势,想帮还得考虑对面。
他被训怕了,他只能求稳重,如果可以,他当然想一条路杀穿那多威风。
可事实不是这样。
“可能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Looper、Flandre这样的选手。”
Letme一想起那些对局博弈,这些人的细节、心理引诱和大胆微操,就生起一股无力感。
正如秦教所言,我否定了自己,是这样吗?
自缚双手,很少想着竭力对抗,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Letme紧咬着嘴唇,仿佛被人剖开,那些幽暗的只想在LPL立住脚,不愿承担更多责任就不会被教练组训话的念头被大刺刺的晒到太阳底下。
“这只是春季赛,你在这里输给了谁,都还有机会打回来,但如果你连想都不敢想,连过招都不敢过,上场就只想着减少损失,你自己跟我说,你靠着这样的思路玩下去,你有赢回尊重的机会?”
“我……”Letme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说我天分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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