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寂寂,树影飞退,关大石伏于马上,挥鞭连连。不多时便到得翠云峰下,那马口鼻泛沫,实是累得不轻。却有个道童立在山下,顺手牵了马去,喂些水、草,又拴在树上。
关大石一路进了观门,公孙真人却立在当院,领着一众道人打些拳脚。稍待片刻,一趟拳打完,公孙真人便踱了过来,捋须笑道:“昨夜扶乩演卦,欲问吉凶,无意间得知有故人造访。于是遣了道童去山脚相迎,却不知是关施主应了卦象!”
关大石便拱手拜道:“真人可称得上神机妙算!此番不请自来,却是……”于是便将昨晚邙山下的见闻,详述给公孙真人。听得这公孙老道眉头微锁,沉吟不语。
“兵连祸结,乾坤易位,先人有感,同遭此劫!这也本在天运道行之中,只是老道并未曾料想到。此事关联甚大,老道倒是有些应对之法,不过到时收效如何,却不敢夸下海口。关施主便随道童去用些斋饭,饭毕返回即可。老道若有所作为,自当差人将消息告知施主。”
关大石正要道谢,却见公孙真人径直向观门处行去。正疑惑间,却是方才山脚那道童引着一人,进了观门,公孙真人便是去迎接了。只见这人白衣青帔,莲冠鳄带,面色如玉,修眉星目,约莫三十来岁,一身道士装束,却别有一番气度。
来者却不生分,檀口微张,语言含笑:“公孙道兄!凡胎康健否?”
公孙真人亦笑道:“长源道友,莫要调侃老道!不知云游到此,有何见教?”关大石立在一旁,不知是否该退避。公孙真人却携了关大石过来,“长源道友,这关施主是邙山义士,于鄙观常有来往,却也不是外人。时近正午,不如一道用些斋饭。”说完拂尘轻摆,指向后殿。
长源真人会意,笑而不语。关大石忙上前拱手行礼,长源道人笑着还礼后,便随公孙真人穿过后殿,来到观中斋院,在一方木桌前坐下。便有道人端着斋饭上来,不过是些青菜、豆腐、黍米之类,并无荤腥。公孙真人歉道:“恰逢动荡,饭食奇缺,粗斋薄宴,还请长源道友莫要怪罪才是!”
长源真人笑道:“公孙道兄如此说话,可不是修道之人了。粗陋躯壳,聊以暂宿,果腹而已,何论精粗?倒是去年托道兄办的那件小事,不知如何了?”
公孙真人朗声笑道:“妥了!妥了!此事已行至九分,剩下那一分,却恰好被关施主给补齐了,这两日便可放出去了。当真是机缘巧合、不舍精微!”
关大石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绪,似是与己有关,却又没得到什么指令,只得埋头吃斋。这时二人也不再说话,慢慢地吃些斋饭。关大石先吃完起身,向两位真人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便自行下了山。
公孙真人此刻也已吃完,便将关大石先前所说之事,细细告知了长源真人:“这关施主所言应当属实,方才我已差了道人下山去探视,稍后便可回来。贼兵既行此不义之举,当告知天下,以弱其势,壮我声威!且长源兄所托之事,也可顺势办毕。”
“黎民本苦,唯有太平盛世,或可缓释之。如今逆贼犯上作乱,陷黎民于水火,吾辈崇道之人,自当以计破之。李长源先在此谢过道兄!”长源真人得闻此言,便站起身来,向公孙真人作了个长揖。
二人说完,公孙真人便独自引着这长源真人,自道观后门而出,行至一棵古木之下。只见一方古朴的石碑立在那里,却不是墓碑,碑上凿刻着一首古风:
水似剑般韧,剑似水般柔。
爱恨随剑舞,情仇逐水流。
霍霍击长槊,铮铮斩吴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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