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鬓间染霜白,已是四十余岁的儒雅中年。
而那位曾经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萧衍,也已经成为了垂暮之年的帝王。
晚年耳根子软,又喜欢回忆前尘。
这位一手建立南梁的帝王,最终终究还是让相伴自己一生的这位棋友出任了武威将军,带着几个兵马出去转悠转悠。
也不知是突然忆起,还是到底有所愧疚。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此刻起,陈庆之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真正的春天。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徐州之战初扬威名,涡阳之战惊天下,数次战役威名赫赫,打的北魏闻风丧胆,让南梁满朝上下都见识到了一个“射不穿札,马非所便”的文弱书生,到底能有多猛!
为这一天,他陈庆之足足等了二十五年!
就因为所谓的出身束缚,他便因此蹉跎了二十五年,甚至若非风云际会时运到来,连老死之时能不能一统兵马,都未尝可知!
虽说到死之前总算是得偿所愿,但这几十年的压抑愤懑,又岂能是说消便消的。
“我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将军!”
往昔旧景浮上心头,让陈庆之心绪有些不平。
少年心底,也曾有一场大梦!
“呼...”
吸气,呼气,重重叹了口气。
陈庆之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白袍加身,却又威严十足的青年。
他身上的气势,甚至比曾经君临天下的那位南梁武帝还要重。
如果为帝,眼前这位北凉王,当也不差劲罢。
“若真如王爷所讲,这北凉城万民同心,也算得上是众志成城了。”
“后半辈统兵打仗,于军法之道上,庆之也有几分微末见解。”
“战争的决定因素,有时不在兵将的寡弱,而在于能否做到将士同心,主帅行赏罚、讲信用、严法纪、不徇私、团结对敌。”
“能做到以上五点,再辅以上下一心,那么即使实力悬殊,也当可一战。”
“我观王爷,观北凉...”
“不差!”
双眸中闪过明亮,陈庆之对着洛离的话语点评一番后,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不拘泥于出身,只以功劳选贤任能,如此唯才是举,又怎能有真正的人杰埋没!
虽说是由洛离召唤而来,但他陈庆之,始终还是陈庆之!
若是这北凉王洛离真能带领着这北凉走到最后,甚至建立王朝,那对于这天下百姓而言,也算是一件幸事了罢。
如此,值得我陈庆之为这大业,添砖加瓦!
心中无隔阂,那曾经属于白袍大将的自信,当即回归!
“入城就不必了,王爷。”
“听君一席话,胜却人间无数。”
“庆之恐生意外,本不欲出兵,但王爷雄才大略,日后定能定鼎天下,守住这北凉城不过是绰绰有余。”
“所以,我当再无顾虑。”
陈庆之昂头,儒雅的面庞上神采奕奕。
“庆之曾以七千白袍便敢于渡江而上,行北伐之举,虽最终功败垂成,但平生最不惧的,便是以弱战强!”
“北蛮远道而来,现如今甚至还没有正面露头进攻,正是防备松懈之时,而王爷据山海关与北凉城两道雄关,十年来想必出关寥寥,以防守居多。”
“值此之际,北蛮凭此经验防御定然松懈,所以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关键局势之下,我军敢派兵出城。”
“而这,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因此我陈庆之当出奇兵,以三千白袍趁北蛮之疲惫孤军深入,将其,大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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