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长抬起头打了一个奶嗝,一瓶子牛奶已经全部喝完,他放开空空的奶瓶想道:“这个问题也不难啊,交通事故侵权的案子都是以案发后交警队出具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为依据的。更何况法律对于交通事故后逃逸有硬性的规定,你的当事人跑了,被交警认定为全责,自然应该赔钱。”
“事实清楚,法律适用正确,走行政救济的路子都走不通。你还是劝你的当事人乖乖赔钱比较好。”
“我也是在劝他,直接赔偿就好了。”陈怡荣像是心有灵犀般的接上了苏子长的话,她轻轻的摇摇头苦笑着说道:“但是对方出具的证据实在是太假了!”
“修车的费用证据不是发票而是手写的收据,本来我的当事人是准备赔的,但是看到这样又起了别的心思。”
“他说能少赔一些,就少赔一些。”
苏子长点了点狗头思索道:“确实是人之常情,既然对方证明损失的依据出现问题。如果他不能举证出合法的证据,那么只能由法院酌情确定赔偿数额。这样一来,你的当事人确实可以少赔不少钱。”
“但是案件也有新的突破点啊。”陈怡荣捏了捏苏子长的耳朵,用手指逗弄着他那双竖起的狗耳里面的绒毛,看着苏子长痒的打滚的样子咯咯直笑。
“实际上我的当事人在离开现场之前,曾经给交警那边打过一通电话。但是这个电话打给了谁,他却不愿意说出来。”
“汪?”苏子长有些惊讶的看着陈怡荣叫了一声问道。
“这才是我最烦恼的地方……”陈怡荣一边说一边看向厨房的方向,她放在燃气灶上加热的食物已经煮好了,传出呜呜的声音:“我先去厨房……”
可是我想知道案情……苏子长可怜巴巴的瞪着狗眼,这样知道一半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为什么你的当事人不愿意说出这个电话打给了谁,明明只要说出来他就完全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一直等到陈怡荣吃完晚饭,收拾好了碗筷。
她果然如苏子长所预料的那样,开始加班。
这个闲不住的女人,手上拿到了案子当然要尽快的解决它们,她认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当事人的殷切希望。
陈怡荣这样的做派让苏子长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在他刚刚进入律师这个行业开始实习时,他记得自己的父亲告诉自己:“很多当事人一辈子都不见得会打一次官司,因为老百姓们觉得诉讼是一件非常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当他们走进办公室这道门时,实际上也许这个官司就是他们一生中唯一的一场官司,同样也是他们被欺负的不能再忍受的时候。你应当努力的为他带来一个公正的裁判结果,让他知道,法律永远都是坚守社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个社会始终都是好人有好报的。”
曾经他是无比的相信这句话的正确性。
直到苏子长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一些当事人,他们蛮横、强硬、无理取闹。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其中一个涉及到房屋拆迁还建的当事人。因为苏子长的代理意见是坚持应当争取合理的利益而和他那些要求过分的利益的诉讼请求相悖。
当事人在庭上公然宣称:“我的代理律师被收买了,法院也被收买了!”
当时把年轻的苏子长气的只想在他那张可恶至极的脸上来上一拳头。
法官倒是很淡定,他和蔼的问道:“你需要向法庭说明,你的律师被谁收买了?哪个法院被收买了?被谁收买了?”
当事人还气哄哄的回答道:“我不知道,只要我的案子输了,我就认为你们被收买了!”
法官继续询问道:“对你以上说的被收买的问题,有没有证据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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