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忘却了老龙山的一切。
太上忘情,太上忘情,这里的忘不是单纯的遗忘,反而是为了更好的记住。
自从抛弃前尘,投胎转世以来,李照其实已经渐渐丢下了太上忘情的境界。他看起来是木讷的,是呆然的,其实却已经和李越还有玉泉子,都建立了各种的联系,这些联系他乐于沉醉其中,甚至耽搁了自己的道路。
他不得不从太上忘情的境界,跌落了下来。
可是这种跌落,也是必经的。
这只是“抛下”太上忘情的境界,而并非“失去”。
就好像一件衣服,取了下来,放在一边,想要重新穿回来,那随时都能够穿回来。
重新拾起太上忘情境界之后,李照又有了新的领悟
其实这种抛下太上忘情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太上忘情。李照“忘了”太上忘情,却也随时记着太上忘情,想要回忆起来就能回忆起来——这反而印证了太上忘情的真意。
悄然间,他有了一丝明悟。
“想忘便忘,想得便得,这才是真正的太上忘情。”
他想,“庄子说,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意思就是忘却自己的形体,抛弃自己的耳目(耳谓聪目谓明,此即人与外界之联系),摆脱形体和智能的束缚,与大道融通为一,这就叫坐忘。如果凡事都能有如此心境,那么什么都无法束缚自己,因为无论什么都是你的本心,你可以做出世界上任何一种选择,这就是真正的逍遥。”
李照忽然停住步伐,回头望去。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黄泥巴村十里外的亭子。
站在这个位置往回看去,就能看到深山之中一片连绵的农田,几处灰墙黑瓦,与山融合为一,如同一串珠子,形成黛青色中些许细长而断续的杂色。
李照深深看着黄泥巴村,心神与其牵引勾动。
随着时间过去,来来往往的乡人多了起来,闲扯着一些东西,为路上增添了一些生活的气息。这些人也不全是黄泥巴村的人,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对李照这个身穿道袍的小少年瞩目。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关注这个小道士,但李照身上就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美的感觉。
美并不是漂亮,而是一种更高等的概念。
比如一个母亲诞生下自己孩子的过程,其实并非是有任何美感的,甚至对于这个母亲而言,只能带来痛苦。但这个过程所蕴含的生命延续的意义,却又是美好无比的。
此时此刻的李照,似乎就有这种诞生下某种十分美好的东西的感觉。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个少年,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地方特别好看,看了一眼又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便偏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但只要是一分心,就又会忍不住看向了李照。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李照才等到了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少女。
他们践尘踏土,一路狂奔,来到了李照面前,便缓缓降速止步,围拢着这座小亭子。
一时间,七八匹马四散开来,打响鼻,踩蹄子,抖脑袋,挥尾巴,威风凛凛,十分霸气。
周围的行人一看到这阵仗,都惊呆了眼神,纷纷避开,生怕冒犯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
领头的自是张明珏不说,此时此刻他倒是已经收敛心神,神色如常,仿佛已经全然忘记了之前被一拳击败,产生心里阴影的事情。
起码在表面上是如此。
而其他人则连这份功夫也没有,对李照颇有畏惧、敬佩、崇拜、嫉妒、恐惧等等神色,大多数是敌意,在敌意之中混合着一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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