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烧红半边天,蒲石路工厂,阿凌清点完当日货物,锁上库房大门,准备下工回家。顾植民从亭子间下来,招手叫他。
阿凌一愣,顾植民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叹他辛苦,每日披星戴月,早起晚眠,很不容易。阿凌面上一松,笑说这是分内之事,不敢称辛苦。
顾植民又问他加入公司许久,若有任何需求,尽管提出,只要合情合理,公司定然同意。阿凌连连摇头。
“老板仁厚,待我和弟兄们都极好,阿拉都挺满意的,心里只有感激。”
顾植民呵呵一笑,拍拍他肩膀,正欲送他出门,又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他库房钥匙是否曾经交给过别人保管。阿凌摸摸腰间,坚定否认。
“片刻未曾离身,侬尽管放心。”
顾植民点点头,笑着目送他离开。
等阿凌的背影消失在蒲石路外,他回身看看库房大门,神色莫名。
翌日,屋外天色正好,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忙活着,阿凌时不时走动查检,解决问题,一切井然有序。
顾植民突然进来叫走阿凌,片刻后,阿凌匆匆进来取走两本册子,他动作间有些慌乱,工人们望见,俱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小贾推推阿平,唤他一起探探情况,阿平犹豫一瞬,默默摇头,继续埋头干活。
小贾于是自己悄摸走到前边,扒着门偷偷往外张望,只见顾老板和阿凌正站在角落里。老板翻看着库房册子和值班名单,又低头和阿凌一阵嘀咕。
半晌后,两人结束交谈,小贾赶紧缩回脑袋,回到工位忙活起来。
阿凌回到车间,面色不太好看,工人们互相望望,都有些忐忑,小贾撞一下阿平肩膀,示意他上前打探究竟,阿平本不欲去,见工友们都巴望着自己,只能出声询问。
阿凌摇摇头,不欲多言,只让他们好好干活,少说多做。工人们见状,心中各有猜测。
午后,大家小憩片刻,正要上工,顾植民聚起众人,召开小会。他面容严肃,直言这里有人不规矩。
众人一时哗然,议论纷纷,小贾也四处张望,一脸打探。
顾植民形容严肃,率先点名批评了小傅,责他私下拿公司产品回家自用。物品虽不多,却是原则问题。
“晓得大家都有姊妹妻女,拿两樽香膏香脂家去给她们使使,实属人之常情,我完全理解。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从库房出去的一针一线,必须登记。”
众人纷纷称是,小傅涨红了脸,嘴巴开阖几番,最后什么也没说。
顾植民又叹道,他先自罚一月工钱——小傅是他徒弟,教不严,师之惰,他这个师父替他受罚。一番话说得小傅低下头,又羞又愧。
第二把火烧到阿凌身上,顾植民责他公私不分,任由同事随意取用公司货品,乱了规矩。阿凌连声反省,顾植民点到为止,留了情面。
末了,他让两人将功补过,以后小傅协助阿凌,重整规矩,一同管理库房,若有任何差池,惟他二人是问。两人齐声应是。
棍棒敲打完,甜枣也需给,顾植民举目四望,宣布日后每年都会给大家发放额外的产品补贴,若有心仪产品超出指标,也能按照内部价格优惠,不过购买产品一律只能自用,禁止私下转手售卖。
此言一出,屋里一时炸开了锅。顾植民扫视底下人群,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众人纷纷喜笑颜开,小贾却并无半分欣喜,他向身旁阿平抱怨,自己家中老母已逝,又无姊妹亲友,领了这免费的百雀羚又能给谁使,若不能卖钱,放在家里岂非白白落灰。
阿平拍拍他背安慰道,老板是免费送他东西,又非让他往外掏钱,何苦愁眉苦脸?只要在百雀羚好好干,还愁找不到媳妇么!以后这些福利总会有人来享。小贾听了,这才转悲为喜。
稍晚时候,阿凌进到仓库开始清点订单货物。小贾有些心神不宁,问他如何,却只说烟瘾犯了,工友们一笑而过,已然习以为常。
清点进度过半,阿凌虚掩上门,捂着腹部急匆匆跑出去,说是吃坏了肚子。
车间里头,小贾扭两下身子,终于耐不住,也跑出去抽烟放风。阿平望着他背影摇摇头,继续埋头默默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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