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看了朱瞻基一眼,待见朱瞻基含情脉脉地看着廿廿,便瞬间领悟了,忙点头应道:“是。”
“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朱瞻基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廿廿的手,又嘱咐了一句,心中却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忐忑。“你若已然不是处子之身,那朕便该当拿你如何?”
这日早朝,朱瞻基坐在龙椅上颇有些心不在焉,只想早些回去看看廿廿的情况。
众大臣却并没有在意皇帝的神色,只见杨荣上前一步奏道:“启禀皇上,乐安城内叛军余党已然全部投降,只有余孽朱瞻圻下落不明,可能逃往了漠北,是否要派军去追击?请皇上定夺。”
朱瞻基却只愣愣地盯着殿外湿漉漉的地面,对杨荣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忽地说道:“昨日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太阳若出来,定然是湿热难耐。”转头对一旁的小德子说道:“要些冰送到乾清宫去。”小德子刚要去办,他忽地又嘱咐了一句:“先问过太医,冰块的冷气会不会伤了她。”
朝堂下的众大臣直看得瞠目结舌,特别是杨荣,呆呆地站在那里等着皇上决断,颇有些尴尬。
“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就退朝吧。”朱瞻基有些迫不及待地说。
杨荣惊疑不定地盯着朱瞻基,又道:“刚才老臣说道……”
“就随他去吧!”他还未说完,朱瞻基忽地打断道:“朱瞻圻如今孤身一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而且汉王落败,朱瞻圻对蒙古那边也不再有什么利用价值。若我们派兵去寻,反而会给蒙古国挑起战端的借口。”
杨荣听了,微微颔首。一旁的小德子听了,倒是深深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皇上还是将心思放了一些在国事上,不然……”
小德子这边心中正嘀咕着,忽地只听杨士奇奏道:“启奏皇上,赵王主动将兵权交了出来。”
朱瞻基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却未显出丝毫的喜悦之色,随后道:“今日便这样吧,退朝。”说着,站起身来,竟是径自就走了。留了一群花白胡子的大臣面面相觑。
乘着御撵走在前往乾清宫的青石板路上,朱瞻基的的心却越发地不安起来。但他的神色却依旧淡定如常,保持着帝王应有的威严。
此时太阳已然自东方的云层中喷涌而出,将万道金紫色的霞光投向人间。朱瞻基抬眼看了看那如火的朝阳,忽地觉得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日出,嘴角不由微微向上勾起,划出一个灿然的笑意,因为他心中想道:以后的每一天,都能有她陪我一起看日出了。
他心中想着,御撵已然到了乾清宫,宫女太监们前来迎接,稳婆也早已在一旁候着了。那稳婆穿着粗布衣服,脸上满是沧桑之色,显然不是在宫内日常伺候的。朱瞻基心中暗暗赞赏小德子办事妥帖。随后对宫女太监道:“你们都下去吧。”那些伺候的宫人向朱瞻基行了礼,都依言退下,只留下朱瞻基、小德子、稳婆三个人,以及依旧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廿廿。
朱瞻基向小德子点了点头,便独自去了西暖阁。小德子跟稳婆交代了两句,便也来到了西暖阁。只见朱瞻基坐在一把云龙纹梨花木梳背椅上,左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端着一只青花瓷的茶碗,放到嘴边,却不喝,又放了回去。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双手背后,不停地在房间里踱着步。一双皂靴踏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似焦躁的鼓点。
小德子不敢打扰皇上,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关注着朱瞻基的一举一动。只见朱瞻基眉头紧锁,双拳紧握,一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对于他来说,这短短的片刻,却如黎明前的黑夜般无尽地漫长。
小德子也紧紧地捏着一把汗。他知道这稳婆查验的结果对于朱瞻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猜不透,皇上对这个女子如此上心,若这女子并非完璧之身,皇上会如何处置呢?他会舍得将这女子送出宫去,不再见面吗?
而此时朱瞻基心中却不敢去想那结果。他所挚爱的女人,在他心目中至纯至真完美无瑕的女人,怎能不是完璧之身?这就仿佛将他心中最美好、最珍视的东西揪出来狠狠摔在地上一样。这样的结果他不敢去想。
但廿廿与尹天旷情深意笃,两人自塞外便一直朝夕相处,后来又被朱瞻圻拘禁在乐安城,那朱瞻圻似他的父亲一般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对廿廿又用情至深……
朱瞻基不敢去想,只希冀有奇迹发生。
还好,再漫长的等待,也总归是有结果的。那稳婆终于走了出来,来到西暖阁。朱瞻基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却不开口问话。倒是小德子低声问了一句:“如何?”
那稳婆向朱瞻基行了个礼道:“这姑娘依旧是处子无疑。”
听了这话,小德子深深吁了一口气。朱瞻基不动声色地道:“好,你下去吧。”声音却隐隐有些颤抖。
那稳婆又福了一福,转身出去。小德子送了她去。
朱瞻基见两人走出屋去,重重地瘫坐在那只梳背椅上,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向沉稳成熟的脸上突然间绽放出熠熠的光彩,如情窦初开的少年。
然而这独自欢愉的时刻并没有多久,忽地小德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又惊又惧地低声道:“皇上,太后来了。”
朱瞻基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回去,刚刚站起身,便听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道:“听说皇上的龙床上睡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哀家专程过来看看,这女人到底是谁。”那声音充满了威严与居高临下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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