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雨后背抵在森冷的白骨上,沉声道:“你可以起来了。”
孟奚知从叶倾雨身上爬起来,“……对不住,方才被山腰瘴气所扰,有些脚软。”
“……”
暮影已经在崖底遛了一圈,对于叶倾雨能对付的,她不喜欢出手干涉。
崖底虽然光线昏暗,但只要没到时辰,暮影就不会消失。
她一手抱着小雪,一手拖着已然昏死过去的戚云,四下里走动。
地上没有积雪,铺着一层破碎的白骨,崖壁上缠着浓密的藤蔓,头顶乌云密布,不见天日。
那些缓缓飘落的雪,好似被什么挡着,落不到崖底。
方才坠崖的侍卫摔了个七零八落,血腥味弥漫开来。
一般这种阴暗之地,应有不少虫蚁蛇鼠,可暮影走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里太安静了。
戚云的脑袋撞到一块尖石,痛醒了过来。
被一路拖行,身子在白骨碎石上剐蹭,疼痛不已,醒来的戚云很快神思回笼,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安静的崖底荡开。
在第二声惨叫将至前,暮影勾脚踢起一根骨头,堵住了戚云的嘴巴。
叶倾雨循声走了过来。
孟奚知扑扇着两只发光的大翅膀,正好照亮两人脚下的路。
叶倾雨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戚云,指着身后的大蝴蝶对暮影介绍道:“灵蝶崖孟奚知,入我梦中引路的白蝴蝶。”
暮影对孟奚知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又道:“烦请孟公子收了……翅膀。”
若不是白蝴蝶引路,她们还在茫茫雪原绕圈子,千恩万谢不为过。
但你这对招摇的大翅膀能不能先收了?
此地安静得近乎诡异,暗处是否藏了危险,谁也不清楚。
虽说她们俩都是不怕惹事的主,可也不会像这位憨货这般,打着灯笼让危险找上门来。
“有这位仁兄方才那一嗓子,我的翅膀收不收倒也不打紧。”孟奚知虽这般说着,却也将翅膀给隐了去。
叶倾雨在戚云身边蹲下。
白骨好似卡在他嘴里,吐不出来一般,或者,是不敢吐出来。
戚云口涎直流,从喉咙里发出惊兽般的呜咽,眼中尽是恐惧的神色,被尖石磕破的额角渗出殷红的血。
鹿隐国的太子,不过如此。
叶倾雨抬手替他擦拭额角的血渍。
戚云浑身颤抖不止,在他心里,眼前的少女,比身下的白骨更吓人。
他虽知戚风败在叶倾雨手下,但他向来看不上这个五皇弟,对承安门之事,更多的是觉得戚风无能,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魇灵的本事,古籍中所记载的,不过是入梦之术。
可这个叶倾雨,却能从万丈高崖坠落而不死,足见其厉害。
“你不是想知道你父皇的心愿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叶倾雨将指尖的血渍抹在戚云的前襟上,冷笑道:“你父皇不求统一天下,不求鹿隐国千秋昌盛,他求的是万寿无疆。”
戚震霆惜命、怕死,他想当鹿隐国永世的王,他并不想退位让贤。
储位之争,不过是一场笑话。
戚云惊恐的眸中,又漫上一层不敢置信的悲凉。
当今天下,群雄逐鹿,他父皇得此良机,怎可为一己之私……
“太子殿下不必感到可惜,你父皇非我命主,凡人难逃一死,早晚罢了。”
叶倾雨不知从哪掏出一只瑞兽手炉,塞进戚云手中。
银炭已熄,触手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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