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谨慎,这种话是不会说出口的,但是面对先生,却也没有什么话不可以说。
李知白仔细去想一下就会发现,如果徐长安真的是仙人转世,那么他身为仙人转世,开源之前却不彰不显,十分低调且不起眼……
这种性子,简直就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难怪石青君要找她谈话,怕不是石青君也觉得徐长安是受了她的影响才这样。
嗯。
石青君还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的话,徐长安“前世”留下的手段又是天劫又是灵雨又是修行引起的灵气奔流,一看就是个会出风头的性子……可他转世后的本人却十分低调内敛,与“前世”作风大相径庭。
在石青君眼里,这位仙人转世装糊涂的本事和李知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有时候在想,你是跟着我之后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李知白无奈的很。
“我……”徐长安沉思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学生一直以来就是如此,不然也不能让先生喜欢。”
他从一开始就得李知白的看重,就是因为他的心性与她相像。
徐长安前世的华夏人通常的思维方式都是比较内敛、含蓄的,“知其白,守其黑”也是韬光养晦主张的一种表述。
温良二字便能将其概述。
李知白是温良的人,不然也不会认真去教一个当时完全没有天赋背景的他。
在徐长安眼里,他这样恶劣的人,追求的就是李知白所拥有的这份温良,他尊敬先生。
“我也觉得你的性子与我没有什么干系。”李知白蹙眉:“可旁人不会这么想。”
她自然看的出来,徐长安就没有受到她影响过。
“旁人?”徐长安依旧很奇怪,他一直以来只是顺着李知白的话往下说,可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与你也说不清楚了。”李知白轻轻叹气,看着桌面上那张划了一道磨痕的纸张。
黑白是对立的,对立又统一,所以无论看什么问题都要从全面出发。
可问题是,她也是第一次遇到什么仙人转世,便被弄得是一头雾水。
就好像她作为先生,对于徐长安的态度和那自然,想给他一把好剑就给,想教就教……
可如今知道了一些秘密,再想要教什么就要先想清楚,而且给他一把剑,兴许在旁人眼里也变成了刻意结善缘——尽管她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难怪掌门特意叮嘱她,不要太过于插手徐长安的事情,在赠予帮助前要适当。
“你这孩子真麻烦。”李知白平静的说道。
徐长安:“……”
“挺说你在暮雨峰上经常与那些姑娘下棋?”李知白问。
“偶尔。”徐长安点头。
“那你该是知道……棋中的知白守黑,就是要纵观全局,立足一处。”李知白喃喃道:“丹青一道中,讲究的也是白与黑达到一种平衡和谐的境界,把握虚实,运黑为白。”
她说这些话没有指望徐长安明白,声音很低,与其说是说给徐长安听的,反而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徐长安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自己先生很奇怪,却也没有僭越,只是安静的站着。
他本能的感觉到李知白对他有些疏远,所以今日的会面似乎决定了先生之后会以怎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李知白自己可能没有感觉,但是她说要给徐长安寻一柄好剑的话……落在徐长安耳中像极了要与他了解因果,断了情分。
低下头,徐长安看了一眼腰间的琉璃玉。
是因为他被暮雨峰的前辈看重,结了师徒的因果让先生难做了?
也是,他以后的师父还没定,现在却多了一个先生,而且真正先生的名分还是在那位前辈给他琉璃玉之后才被认可的。
按照李知白的性格,定然是做不来“抢人”的事情。
所以才将这份师徒缘分嫩转移到云浅的身上?
这样一来的话,虽然他以后做了其他人的学生,与先生的关系也不会疏远。
徐长安的心思细腻,所以一时间能够想到许多的事情。
“学生让先生为难了。”
李知白正想着,忽然就见到徐长安站直了身子,对着她行了一礼。
“你干什么呢?”李知白一怔。
徐长安解下腰间的琉璃玉放在一旁,认真的说道:“长安愿以先生为师。”
“?”
李知白被徐长安忽然的动作给弄的懵了一下,随后轻轻叹息,将琉璃玉重新放在徐长安的手上。
这可是掌门给的玉。
不过,她仔细一想,也就知道徐长安的意思了,无奈归无奈,可眼里却起了几份笑意。
她喜欢这个孩子,愿意破了规矩做他的先生果然是有理由的。
“师父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的路不一定适合你。”李知白轻描淡写的拒绝了徐长安拜师的请求,随后对着他朝朝手。
“猜猜我写的是什么。”李知白心想她的意思很简单,徐长安就像是一张白纸,如今她作为先生,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了一道墨痕……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长安被拒绝了也不意外,他走过去看着之上的一道墨字,猜测的说:“这是……道?先生写的,那便是先生的道。”
一道墨痕,可不就是“道”。
这种话从一个开源境口中说出来,未免有几分可笑。
李知白看着徐长安不懂装懂的样子,也有些想笑,不过她止住了,因为徐长安说的很有道理。
道字的含义本就许多,但无论如何去理解这个字,都是如履薄冰的。
天道幽远,变化非一,李知白明白知而不可说的道理,更知晓说而不可为的重要性。
想到这儿,她在徐长安惊诧的视线中拿起砚台,将墨汁尽数泼在纸上,注视着墨汁轮转,和她画的“道”完全融合在一起成了彻底的漆黑,难再添一笔。
纸张全黑之后,李知白再一次提起笔,在纸上划线,便是什么看不见了。
“既然你非是白纸,我在上面画些什么……也就不重要了。”李知白笑着:“道法自然。”
她想清楚了。
无论徐长安是什么身份,都是她的学生,她想要教什么就教什么。
悄然间,她得知徐长安神秘身份后的犹豫破碎的干净。
不管了,她如今就是要教徐长安和云浅夫妻之间关于阴阳的功法,谁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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