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文邕自己细想之际,祖珽并没有停下来动作。
将塞腌好的浑羊设,置入蒸镬之中。
然后,祖珽上前瞅了瞅宇文邕的面色,大致了解清楚了宇文邕的身体状况,又顺道做了几味吃食。
鮀臛汤。
赐绯含香糭子。
都是健脾利肺之物。
像极了药膳。
但是高宝德远远地站在帘子后面,皱眉。
她方才,刚支使何泉,去尚膳局取粟米、山薯蓣等物,欲为宇文邕亲自洗手做羹汤。
粟米与山薯蓣文火炖熬,正适合宇文邕的脾胃。
何况宇文邕适时,还饮了三爵浊酒。
此时正该用些粟米羹养胃。
只是祖珽此番,怕是高宝德一时半会儿,不方便直闯进去。
算罢。
摇摇头,高宝德轻声唤侧殿门口处久候的婢姚。
让其将放温的汤药,送至宇文邕和祖珽此时正待着的正殿中。
高宝德怕是不能进去了。
祖珽未曾见过婢姚,认不出她是长乐公主之婢。
婢姚刚行进殿中时,只当她是宇文邕殿中的寻常宫人。
“郡公,您的药温好了。宝小娘子唤奴婢给您送进来。”
婢姚低眉顺目地说道。
“宝小娘子今日竟然也来了?怎么没见她前来。”
宇文邕先是一喜,再是略感诧异。
不多说,平时那个小娘子,可是欢欢喜喜地凑上来的。
昨日未见,还以为她不会再来。
今日又至,倒是尚未见其人。
有些奇妙的感觉在宇文邕心底绽开。
婢姚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她微微行一礼,对宇文邕道:“宝小娘子刚让何泉去尚膳局取粟米、山薯蓣等物什,欲为郡公烹汤一盏,还望郡公留有些肚子。”
宇文邕哂笑。
“荣幸之至,这是自然。”
婢姚恭退。
听到此处,祖珽倒也解颐大笑:“郡公邺中生活倒是怡然。”
“粟米调羹,于肺腑脾胃皆有益处,得如此小娘子厚爱,可见郡公身躯凛凛、风度翩翩。”
宇文邕不语。
高宝德已退离帘后,自然不知,祖珽的调笑话言。
在祖珽烹制的浑羊设出镬入案之后,宇文邕见层层浑羊之腹,陡然说道:“邕大概已知晓,仪曹郎何以教邕了。”
“庄子曾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雀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
“此为螳螂捕秋蝉,黄雀在其后。”
“仪曹郎费劲心思,献浑羊设,是在告诉邕……”
“让邕谋而后动。”
宇文邕决然说道。
“天下三分之势已成,我父于西,当拱之以盘。”
“齐居于右,突厥于北,南朝坐南。如全羊般,逐小吞大。”
“又如黄雀,自当后发。”
“只是不知,在仪曹郎眼中,孰为小,孰又为之大。”
宇文邕言毕,深揖一礼,随即以炯炯目光盯着祖珽。
祖珽浑然不动,只是看着神色严肃的宇文邕。
硕大的殿房,安静得诡异。
只一会儿,祖珽抚须,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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