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悫早年入齐面朕之日,坐立难安之样,朕至今难忘。”
高洋毒舌玩笑之心渐起。
当着宇文邕之面,言及萧悫当年殿上的窘样,高洋可没有半分惭意。
同为质子,再看宇文邕此时的云淡风轻,不觉感慨万千。
“人不还踵,日不移晷。多年以来,他国入邺之人,只你一个,在吾面前,如此从容。”
高洋抚须问道:“你可有表字?”
“臣邕之父,给臣取字祢罗突。”
“黑獭他啊……”
高洋一听宇文泰之名,面上露出高深莫测之态。
黑獭这名字,高洋每次一念,都甚觉搞笑。
又听到宇文邕自言表字,先是面露奇怪地同李祖娥相视一眼,而后才缓缓说道:“哦……你们宇文氏,乃鲜卑之族,以鲜卑旧俗取三字,也不为怪。”
他又偏了偏话题。
“黑獭明略过人,英姿不世,算略无方,乃一时之杰。”
高洋淡淡开口,随意地夸了几句宇文泰,而后眼中露出精光:“可吾瞧你,比之你父,宜辞更甚,虑远谋深。”
“臣不敢与家父相提并论。”宇文邕恭声道。
高洋讪讪:“只是同你随便聊聊。”
“长安可有人来告知于你,上个月,你嫡兄宇文觉,被拓跋廓封了个安定公世子。就在几日前,刚又做的大司马。”
拓跋廓,是是魏文昭帝元宝炬第四子,宇文泰扶植的傀儡。
简言之,就是说宇文觉已经被宇文泰立为嗣子。
一旦宇文泰春秋薨,上位之人乃是宇文觉,宇文邕的嫡三兄。
宇文邕闻言,仍是垂眉,面上瞧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臣邕多谢陛下告知。邕为嫡兄贺。”
“为嫡兄贺?”
“好一个为嫡兄贺。”
高洋见这都没有让宇文邕变色,不由得脸上微微闪现几息的阴郁之色。
他方进殿,就一直盯着宇文邕瞧。
在朝堂之上,高洋阅人无数,可一点也不认为,宇文邕是个毫无野心和想法之人。
略微一想,高洋脸上渐渐地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你嫡兄宇文觉,轻躁薄行,个性强果,就算代魏,果真能坐稳你们宇文氏谋来的大位嘛。”
“吾瞧你的眼睛,里面燃烧着的熊熊野心和那种渴望,可不是一个寻常质子会有的啊。”
字字珠玑,言之凿凿。
高洋这个对于宇文邕来说的敌方君主,竟然同他说这些。
宇文邕确实有些诧异。
“不说这些。昨日你救长乐公主,朕便欠下你一个人情。”高洋起身离案,行至宇文邕跟前,对他言道。
面上瞧着似乎有些慈祥。
这不禁让陪衬一旁的李祖娥,有些腹诽。
“你既然在邺多年,应是了解我大齐朝中之况,想来同朝臣亦有不少勾连。”
“臣不敢。”
宇文邕连忙敛袖正待顿首告罪,却被高洋一把拉住。
“可别、可别,相救长乐公主之人,吾虽为天子,亦是不敢为难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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