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听他之言,只叹了一口气。
他并非自怨自艾之人,平日多是自信意气之态,今日病笃将死,却心虑得失。
人之将死,确实再也做不出任何事。
只能盼着,后来之人。
“门外的是赵贵、贺兰祥等人,”宇文泰幽幽地说,“宇文盛、贺兰祥日后会服于你,可吾最担心的还是赵贵、独孤信这些心气高的柱国大将军们。”
“一个个,揽财的揽财,恋权的恋权。为了自己的氏族,可不会轻易听你的话。”
宇文护面上呈悲痛之色,没有打断宇文泰的细说叮嘱。
“去,把那个盒子拿过来。”宇文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喘了口气,指了指宇文护身侧案子上摆放好的盒子。
“那个盒子里面,装好了吾的遗命。吾命你宇文护……持刀掌权。”
“今日汝为刀俎,定要将天下鱼肉尽握手中,继吾前志。”
“吾形容若此,必是不济。诸子幼小,寇贼未宁。天下之事,属之于汝。宜勉力以成吾志。”
宇文泰说道最后,反反复复,思绪开始紊乱。
他喃喃数句,已经不知道是否说过,宇文护也不打断,一直点头称好。
“吾会让陀罗尼,拜你为大司马,封晋国公,食邑一万户,长你威势。”
陀罗尼是他的世子,宇文觉之字。
宇文泰弱弱地说道。
“其他吾能想得到的,尽数书于书帛之上,藏于盒中。”
盒中,除了宇文泰的遗命之外,还有很多是他写给宇文护的信件。
“除遗命外,不必给陀罗尼看,谁人都不用,”宇文泰力竭,强忍腹中恶痛,言道,“……吾只信你。”
宇文护哽咽:“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强寇在近,人情不安。秘而不宣,等入了长安,再告知天下吾的死讯。”
宇文泰脸上,只剩下难言的寂寞之色。
他恰如断了双翼的雄鹰。
再也飞不起来。
再也无法重回湛蓝雄阔的蓝天翱翔。
天不假年。
前屋外,已经出现皎皎月光。
月光照在每个随从侍卫的皮甲之上,任谁都能感觉出来,时间在流逝。
之前宇文泰将自己的身体状况,瞒住了赵贵等人。
可此番宇文护竟突然从长安至此,让赵贵等人心中慌乱。
本来是想要到宇文泰房中探之一二,可房门甲士亲卫早已封锁住。
明显就是隔绝他们,不让他们进去察觉。
究竟是何事?
心中突突,赵贵喊上了贺兰祥、宇文盛等人,一同跪在宇文泰屋外。
宇文盛知道是何意,原不想同去。
可转念一思,恐今日就是主公弥留之际,心中悲痛,默默一叹,也就随着赵贵一同前来,跪在宇文泰屋外。
权当最后一别,护送主公辞去。
他们几人心中都很复杂,默默地等待宇文泰之口信传出。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外渐渐被一股沉闷和焦虑的气氛所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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