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断定她是千年不世出的天命这个言论是从九重神宫传出来的,自她被师尊抱回无相殿,这个传言就在仙门中流传开了。
辰时一刻,不多不少,炉中香灰落尽,少渊也瘫软在无相殿门槛内。
眼前飘过墨色衣袂,少渊屏息抬眸,正待哀哀戚戚百转千回的唤一声师尊,却在看见秋官那张木讷的面容时顷刻转为了尴尬,“秋官叔叔……”少渊抬眸四下搜寻,殿内空荡,不见玄色衣袍的熟悉身影。
“师尊不在大殿?”
秋官看着她面上拧巴纠结的神色,刻板的眉梢微抬,染上几分笑意,朝她拱手道:“座上在后院,特地让属下过来告知少司命。”
少渊扶着门框站起身子,朝秋官道了谢,踅身折入后院。
穿过花厅长廊,无相殿的后院极宽敞,庭中植了不少翠竹,竹影深深一路蜿蜒到莲池边。莲池中修筑六角飞檐湖心亭,师尊常在亭中教授她课业,正当春夏交替的时节,湖中荷叶或展或舒,铺了满池。
少渊扫眼看过空空湖心亭,又将目光探向湖对岸依水而建的寝殿,透过院门,遥见寝殿门扉半合,窗棂紧闭,正疑惑师尊在不在寝殿,就远远看见春官一袭水色长衫从殿内退了出来。
常年在无相殿内当值的,只有天官春官和秋官,地官常外出处理山下事物,夏官和冬官更是一年见不了两次面,总也在外奔波。
等春官走远,少渊蹑手蹑脚趋到门边,扒着门扉觑眼去瞧,殿内垂下层层云纱,有些暗,看不真切里边情景,小人儿将身子往前探,本想看的清楚些,结果门扉并未合实,她往前一探,身子却随着雕花门启开,趔趄着摔进殿内,摔的五体投地。
“半旬未见,徒儿是愈发知礼守时了,晨昏定省还行如此大礼,真真是折煞为师。”云纱下响起师尊一如往日单寒嗓音,带着几分她未曾听过的沙哑,却平添蛊惑。
少渊听得她师尊这话,十分无力的抽抽眼角,复整顿情绪,面上哀哀戚戚百转千回的抬头唤道:“徒儿给师尊请安~”最后的字眼拖出绵长音调,又是稚嫩的童嗓,听来仿佛是模仿戏台上唱曲的调子,险些让殿外扫地的男巫笑出了声。
少渊倒是十分不以为意,反正在无相殿众人眼中她向来就是个不着调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就豁出去这张脸皮又如何。
半晌也没听见响动,少渊自觉爬起身掀开身前云纱探进去脑袋,嗅到云纱下飘来熟悉的香气,清苦细腻,冷冽袭人,少渊耸耸鼻头,深嗅一口,复哀声长唤:“师尊……”
甫一抬眼,她余下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云纱帐下师尊闲倚美人榻,似睡似醒,眉尾斜飞,眼眸半睐,高挺鼻梁下唇瓣紧抿,玄色衣袍垂落榻沿,衣襟微散,露出一痕白皙锁骨。殿外携来清风,吹起他垂落乌发。
仙门万人敬仰的大祭司就这般闲来无事的躺着,修长指节揉按额角上跳动的青筋,似乎十分头疼。
少渊望着重华略显苍白的面容,忧切道:“师尊可是身体有碍?莫不是闭关修炼出了岔子?”
斜倚榻上的人蓦然抬首,广袖迎风随着他伸手的动作几乎拂到她面上,白皙修长的指尖只差寸许便点着她鼻梁,“你……你看看你,可有半分少司命的模样?”
少渊低头看遍自己衣衫,心下犹疑不定……除却破了些脏了些,倒也并不十分碍眼吧?重华见她没有半分自知之明,指尖慢点,在她面前凝出一方水镜。
衣衫褴褛的少司命揽镜自照,瞧着水镜中那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身影,镜中人瞠目结舌的模样仿佛无声的嘲讽。
——她就顶着这副模样进了无相殿,还一路寻摸到师尊寝殿,让师尊亲自过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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