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是生的眉眼深邃分明,明晃晃的摄人心魄,仿佛是炽烈暖阳当空;却又凉薄乖戾,目无下尘,似折断了羽翼跌落世间的谪仙。
而她这位师弟却似山涧岚雾,似掩在垂落雪锦下的云纱,飘渺仿佛如梦似幻,杳杳似远隔云端之上,叫人看不十分分明。
梵净摆好饭菜,又有男巫进来摆上碗碟,悄声垂手退出殿外。
重华执起玉箸夹了一箸豌豆,入口,神色几度变幻,最终还是吞咽入腹,转头瞧向少渊:“你今日做饭时莫不是打翻了盐罐?”
少渊心头一跳连忙送了一箸豌豆入口,一瞬间,咸的几乎发苦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少渊瞧瞧桌上两人,端起桌上茶水囫囵将菜顺入腹中,讪笑着将豌豆揽到自己面前,讪讪开口:“这个是一时抖了手,放多了盐,师尊尝尝其它的。”
重华倒失了兴致,喝茶漱了口,放下手中玉箸,起身揽袖道:“你们吃罢,我今日不大有胃口。”
两人执礼目送他走远方才重新落坐,少渊眉头轻攒,悄声开口,同桌前的新师弟解释起来:“我平日做菜没有这般难吃的,只是今日没注意走了神盐放多了,你别介意,其它菜也不错的,你尝尝……”
梵净听她说完,又夹了另一样吃食在口中,咀嚼吞下,浅笑生花:“小师姐手艺确实十分了得。”
少渊听着他十分恳切的夸赞,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忸怩道:“你要觉得好吃,以后我做饭也给你多准备一份。”
两人吃过饭,一同出了前厅。少渊看着身旁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师弟,轻声开口:“师弟如今几岁了?”
身旁少年语声简洁:“十四。”
少渊偷偷觑他满头乌发,悄声道:“你是被师尊拐骗回来的吗?”
梵净侧首,目中带着分明笑意,有些忍俊不禁:“小师姐为何会这般认为,师尊是仙门的大祭司,想拜入他门下的弟子多如鸿毛;小师姐怎么会觉得我是师尊拐骗的回来的?”
少渊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往他身边凑了凑,学着平常巫女们谈笑时的模样,将手凑在唇边,梵净倒也十分配合,朝她这边微微歪下身子,少渊却被他身上纯和宁静的香气灌了满怀,揉揉挺秀的鼻头,稚嫩的嗓音轻软拂过少年耳廓,她说:“……不告诉你。”
梵净直起身子,伸手揉揉发烫的耳根,失笑道:“那等小师姐何时想告诉我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因为最开始的一箸豌豆吃齁了嗓子,少渊这顿饭吃的没有多少滋味,到现在嗓子眼里还觉得齁咸的厉害,忍不住清清嗓子咳嗽两声,倒是引来身旁少年关怀侧目;
“早起风凉,小师姐平时多添衣,莫受了寒。”
少渊摆摆手,讪笑道:“不是受凉了,只是嗓子有几分不舒服。”
她从前一直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身边人稍微亲近的除却师尊便是神官几人,如今来了个师弟,个头虽比她高出许多,但年龄终归悬殊不是太远,是以这个在无相殿中憋闷了十年的少司命,一时间话便多了起来。
而且莫名的她对自己这个师弟十分亲近,也许是因为那场无厘头的梦,尽管面前这个梵净同梦中那个人并不十分相像,可少渊恍惚间总能在他身上看见梦中那个人的影子。
重华远远瞧见两人并排走来,一高一矮的身影,豆丁大小的少司命尚不及身旁人肩高,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偶尔侧过头同身边人交头接耳,那雀跃的几乎满溢出来的愉悦,是他第一次看见。
这样唯美的场景却莫名让他觉得有几分不愉,有什么横亘胸头,让他颇感不适。重华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今日这朝阳似乎也是莫名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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