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树枝丛间的嫩青已经转深,活泼之余添上了几丝沉稳。鸟儿扑哧扑哧扇动着翅膀,三三两两结伴,更多是独自穿梭林间,掠过屋顶,划过长空。那从尖喙溢出的清脆有力的叫声,打破了这片天地间久聚不散的死寂。
这几日,老人时常配制了一种粉末,让陈妙妙洒在院子四周围。
虽然搞不懂老人的用意,但陈妙妙依言照做。
说来,如今她是寄人篱下,仰仗着老人的好心肠,有吃有喝有得住,还磕磕绊绊地学着大齐的文字,在这异世活了一个多月。
简直是奇迹!
屋檐下,老人含笑看着她忙活。
老人出身卑微,吃着百家饭长大,穷得响叮当,没有哪户人家愿把女儿许配给他,他亦不想拖累别人,于是跟着江湖游医走南闯北,也算是大开眼界。
人年纪大了喜欢追忆往昔,他手头也有了一些积蓄,便回到家乡青山镇开了一间小小的药铺,偶尔帮那舍不得花钱上医馆的邻里看个小病,卖的药材的价格也是十分平易近民,久而久之,赢得了口碑。
半年前,战火蔓延于此,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百姓纷纷逃难,老人看淡了生死便留了下来,和他一样留下来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洒完粉末,陈妙妙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复习这些天学过的大齐话。
学习大齐文字是极其不易的。
陈妙妙在现代时学英语,好歹还有个中文翻译对照,记得牢词汇就能勉强过关了。
如今没个翻译对照,她只能指着实物问老人它怎么说,一些抽象的词语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问出口,譬如这‘为什么’用大齐话是怎么说。
简直是分分钟要人崩溃的节奏!
以前陈妙妙老听别人说应试教育怎么怎么的不好,学的英语都是哑巴英语,要是把人放到纯英语的环境,几十天就能学会了,什么伦敦腔啊,牛津式啊,都不在话下。
现在陈妙妙在一个纯大齐话的环境里,拿出了高三的学习劲头,也不见说得贼溜。还得苦哈哈地掏出小本本,在上面用汉字标注个谐音,红薯(祖山湖),粥(浮)……
稀里糊涂又过了一天。
早上喝完粥——现在已经是陈妙妙掌厨了——老人在院子里打了一套看起来颇具喜感的拳,据说能强身健体。
陈妙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懂这个词汇的,反正老人打拳的时候她也跟在旁边比划比划。
多运动总没错!
装模作样打完一套拳,陈妙妙出了一身薄汗,整个人觉得是通体否泰。
“妙妙!”老人中气十足,“过来!”
那天,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老人才明白陈妙妙的腰牌是捡来的,于是使唤起她来那叫一个浑然无畏,毫不客气。
“碾成粉末。”
老人指着地上的一摞土黄色块茎状物,蹲下身,捡了两块丢了石臼里,拿石杵小心捣碎,然后一点点碾成粉末,倒进一个黑陶罐里。
陶罐肚上贴着一片纸,老人说:“三七。”
卜梭基?!
陈妙妙瞪大了眼睛,她认识个鬼的中药啊!
没有了在现代的忙碌和紧张,日子过得漫长而无趣,每天与药材打交道的陈妙妙觉得自己浑身散发出一股中药味。
奈何经手的药材不下几十种,她能记住的却只有五六种。药材加大齐话,两者结合在一起,成功把陈妙妙给弄晕乎了。
陆陆续续有人回到了青山镇,街上渐渐热闹了起来。老人不时给一把钱给陈妙妙,让她到街上买些便宜的小玩意,也算是鼓励她多说大齐话。
可惜这些鼓励都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陈妙妙这个没有点亮语言技能的学渣,依旧没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大齐话,仅仅是几个词几个词地往外蹦。若不是老人与她相处多天,能连蒙带猜地搞懂她的意思,两人至今还得鸡同鸭讲。
这日,雨水停歇,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肯露脸,驱散了灰扑扑的团云,暖和的阳光普洒大地,与往日稍显得不寻常起来。
老人让陈妙妙把几捆药材搬到院子中间晒晒霉气,自己则送药材去东巷。
“哎呀呀你啊,学了这么多天都是结结巴巴的,还要比手划脚,笨得要命,老头子可不敢让你去送。”
虽然听不懂老人说啥,但看他一脸揶揄的表情,陈妙妙便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老头吃准了自己听不懂大齐话使劲骂她来着。
老人离开不久,陈妙妙已经把药材分开晾在笸萝上,接受阳光的一百八十度包围。
无聊的时候掏出小本本温习,正读到刺绣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陈妙妙没理会,继续学习大齐话。
敲门声更急促了一些,陈妙妙无可奈何地起身,迈开两条小短腿蹭蹭地跑到前堂,抽起一根门栓,开了半边门,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郎冲她说了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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