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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勒苏芒哈地各部族觐见过北宛王后,俱匆匆回程,只有李暮留了,在府中住下。
他在额勒苏芒哈地深腹居住,与当地人一道采玉为生,只是常人不知,他也是一位极佳的雕玉人。
在家闲时清欢常邀他来后院下棋,日月城里宋人极少,难能听到故土之音。李暮虽少言,但愿意一个下午枯坐着陪清欢下一盘棋,也是难得。
他异常羞涩,斟茶的女侍含笑为他奉上茶盏,他慌慌张张拂袖起身,惶恐地捧过茶杯,发红的脸埋在胸前道谢,常惹得女侍们当场窃笑,也偶有大胆的女侍,在院子里塞给他帕子荷包等小物,更是惹得李暮手足无措大汗淋漓。
他待人得当,进退有礼,谈吐也是不凡,绝非小门小户出身,但问起旧事却沉默摇头,显然不愿多言。
棋局不明时,他亦能执一管划痕累累的青笛,用薄茧的手,为清欢吹一曲杏花疏影。
每个人都有故事,李暮吹笛常背身而立,独留一袭清瘦身影,清欢看不见他的神情,但笛音里,是寡淡悠远的思念。
两人齐齐晃神,打发一日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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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宛的年节不如汴梁来得繁琐冗细,全城未曾大肆张灯结彩,只是所有人都敞开怀抱喝酒吃肉、飞鹰走马,整个城都陶醉在醺醺酒气中,夜半里,也常有醉汉在酒肆里放声嘶吼大笑。
北宛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已有许久不曾出现在臣民面前,日常国事和奏章批复都由秉笔宫人代传,难得新年里召开一场大宴。
王的气色倒还显得好,只是鬓发白了许多,宴席上大家言笑晏晏,所有人都是一副轻松畅快的神情,北宛王的病情未曾一提。
待回了府歇下,夜半却有声响,清欢披衣而起,看见宫仆跟呼延旻低声说些什么。
他回过头来,大步迈向清欢拢住她的衣裳,纠结着眉,轻声道:“父王吐血昏迷,宫里已传了太医和祭司,并禁了宫人对外传信。”
沉沉的忧思浮上心头,清欢与呼延旻比肩而站,握住他的手道:“我陪你一起去王宫。”
呼延旻抬眼望着皎洁的月色,缓慢地摇摇头,“不能去。”
府里熄了烛火,四下一片寂静,谁都毫无睡意,他们挨着坐在榻上,注视着透过窗子投在脚边的一抹清寂冷光。
清欢握着呼延旻掌心发凉的手,低声安慰:“没事的,父王福寿无量,一定不会出事。”
他嗯了一声,良久之后低叹一声,把脑袋搁在清欢腿上,闷声道:“小时候,阿史那也喜欢这样哄我的。”
清欢心里泛起一阵软,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抱在怀中,轻轻抚着他的发,“阿旻。”
他的脸埋在清欢怀中,但清欢却可以无比清晰感知他的神情,被遗弃被淡忘的王子,失去越多,想要得到的心就越重。
清欢学着母亲哄孩子的手法轻拍着呼延旻的背,两人绵长的呼吸释放在空寂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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