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住拍着如意的手摇摇头,扶举着他的手肘要他起身。
如意望向清欢,“这是我家旧时的管家莫先生,也替我守了二十余年的陵,清欢,你来拜见莫先生。”
清欢朝莫先生郑重一拜,被莫先生一手搀扶住,呜呜托着手臂辞谢。
只听见如意又道:“这是镇国长公主,皇上的亲姐姐。”
莫先生的手僵了僵,如意戛然止住话语,顿了一下极轻道:“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什么也不知道?清欢脸色僵冷地瞥着如意。
莫先生轻轻叹一口气,又摇摇头,把清欢扶起来。
清欢盯着如意,怔怔偏头问他:“我不知道什么?”
如意只对莫先生道:“因缘和合,若由此起,或许注定要在我和她身上了结。”
他冰冷的手攥着清欢手骨,“我想带她来看看。”
莫先生脸色郁郁,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视线齐齐落在清欢身上,黏腻的,沾满不可言秘密的目光。
清欢不安焦躁地问他:“我不知道什么?如意,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他望着眼前满满的灵牌,扭头道:“有劳先生。”
莫先生端来一捧清水,如意徐徐挽袖,撩水净手,缓缓说道:“清欢问什么是点灯人,崔家就是在佛前点灯的人。”
“显祖崔公名白,他的先祖原是旧年博陵崔氏宗子,因执意迎娶乡野之绅的女儿被崔家看低,后来这支脱离博陵外迁,在乾时显祖一家想再回宗祠却遭拒,因此合家落在了祁陵。显祖生于乾末年,少年时投身旧乾军戎,后来…….”
如意瞥清欢一眼,取下一个个灵牌以洁布擦拭,“乾末年,崔白结识了河东平戎节度使家的独子,两人结为异性兄弟,再后来,节度使家的儿子起兵反叛旧乾,崔白带着自己的部下投诚。”
清欢跪在蒲团上,注视着他手里的灵牌,蹙眉道:“河东平戎节度使?”
“藩镇叛乱不断,民不聊生,朝臣们没有法子,日日吃斋念佛求庇佑,小皇帝没有法子,把国师请进金銮殿,花下重金迎佛会。此时安西节度使已经挥兵攻进皇城,河东平戎节度使的儿子和崔白磨刀霍霍黄雀在后,割下了狂喜中的安西节度使的头颅。”
“节度使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如意取下崔白的灵牌抱在怀中,抬头问清欢。
“他叫晏河清,是我朝开国皇帝,我的高祖。”清欢疑惑道:“史书中根本没有这段记载,高祖的传记中也根本没有提到有崔白这个人。”
“后来崔白跟着晏河清南征北战数年,乾旧部退守太鄂七城,晏河清与崔白围困成数月不能破,最后下令屠城,杀数十万人,破城大捷。”
“太鄂七城是高祖最后一场战役,跟着高祖困守太鄂城的将领都名留点将台,可在点将台上,甚至在百臣凌霄阁里,都没有一位姓崔的将军。”清欢盯着白玉灵牌上崔白两字,心里突突地跳,这两字镌刻的流畅有力,以丹砂填满空槽,一百多年来,色泽仍是鲜艳如新。
崔,白,刻在白玉上鲜红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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