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可喝过了?”。
“喝过了。”红通通的脸从锦被里探出来,“母妃今日看着喝的,不信,你问她们。”
“果真喝过了?”来人眼尾扫过双鬟宫娥,“喝了三日的药也不见着好,是太医开的方子不对,还是底下人没伺候好,奴才可要好好追究一番。”
垂手在一边的小宫娥怯怯看了眼主子,紧紧攥着手指头,“禀……禀殿使,今日的药殿下只喝了一小口,余的……余的都吩咐奴婢倒了……”
如意唇边泛起一丝温柔笑意,暖似春阳,偏偏又带着一丝倒春寒的冷,俯身盯着她的眼睛,“哦?是么?”。
小人儿蜷成一团窝着,睁着湿漉漉的眸,唇有些泛白,怯怯看他一眼,不知从哪儿生来的委屈,被下探出一根手指头,勾住他宽大的一角袖,“如意,我不喜欢喝药……”
“再煎一碗来。”他收回袖,定定回头吩咐:“把今日该吃的药,全都端来。”
“是。”小宫娥忙不迭地下去熬药。
这会儿打翻了泪匣子,摔碎了琉璃盏,被褥卷成山堆堆,沙沙哑哑的哭声又委屈又可怜,屋子那么大,这哭声纤弱得跟什么似的,丝丝缕缕往他身上爬,缠绕上他的心。
如意惯是会哄,四月的青柳吹拂也没这么惬意的语调:“殿下若肯喝药,初七宫里进香,奴才带殿下去大相国寺看傀儡戏可好,听说来了一队月氏国的术师,十分好看……”
那绮罗绣被里,一头青丝,又厚又韧,墨黑光亮的绸缎一般在枕上拖出一段发尾,乱蓬蓬地散着,衬着底下瓷玉枕莹白如雪。
如意便分了一分神,不知嘴上说的是什么,只瞧着她的发,这样的动人,却不用金步摇、银瑟珠、含露吐芬的花缀着,只乱糟糟堆在枕间,凄凄惨惨地抽泣。
“奴才带了殿下爱的糖,喝完药,嘴里含一颗糖果,便不苦了。”
“我不喝药。”被里闷闷地喊:“不喝不喝不喝……”
屋里空荡荡的,没旁的人,如意逾了规矩,俯上前去哄她:“好孩子,你乖……”
却听见她道:“你若逼我喝药,我可恨死你了。”
如意只觉得,这么小的人,什么也不懂,却回回戳他的心窝子,她哪里知道恨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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