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真实情况我也告诉你了,你不必担心我大魏此次伐宋会牵连无辜宋民。至于宋国是否会失城失地,那是商丘要考虑的事,你一介平民,就别替那个宋公操心了。”
此时的惠施,尚不知那位宋公已经丢下国家,带着心腹与美婢卷带财物逃亡了。
事实上已经很‘低估’那位宋公了,但事实证明,那位宋公还可以表现地更加昏庸,别说惠施,就连李郃、庞涓甚至是戴罕、景敌当时得知也是难以置信:这种人,怎配成为一国之君?!
“……”
庄周捋了捋胡子,没有说话。
就像宋墨钜子田让,魏国伐宋,他最担心的是宋国的胞民遭到牵连,但既然如今惠施这位挚友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有一位梁城君已经得到了魏王的首肯,会亲自约束攻入宋国的魏军,那他自然也就无需在担心了。
难不成真的要替商丘,替那个昏庸的宋公去做说客?
当晚,惠施在府内设宴款待庄周。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虽然惠施暂时还没有风风光光返回故乡的打算,但这并不妨碍他大鱼大肉地招待庄周,在这位多年的挚友面前小小炫耀一下如今取得的成就。
不止在魏国,还有在少梁。
比如说少梁酿造的美酒,第一档的美酒那是供不应求,现如今各国君王设宴,甚至于天子设宴都点名要‘少梁酿’,而惠施作为魏国日后的相邦,再加上他在少梁为期三年的借仕,少梁每半年都会派人赠予他几坛。
虽然数量没多少,以惠施目前的财力完全负担得起,但不可否认这是一种荣耀。
当今天下除了周天子与各国君主,有几人能得到这份殊荣?满打满算都不超过一双手。
一顿酒宴下来,惠施喋喋不休地在那讲述他这些年的经历,而庄周则一边直翻白眼,一边畅饮少梁的美酒——若不是看在这美酒的份上,他都懒得听惠施那些话。
宴罢,惠施舔舔发干的嘴唇,感到十分满足;而庄周则醉意朦胧地打着酒嗝,也感到十分满足。
其乐融融,其乐融融。
此后两日,庄周都住在惠施的府上,后者好吃好喝供着。
当然,庄周并非是那种白吃白拿别人的人,他明确告知惠施:“……此次你盛情款待我,下次若你回到宋国,我也会拿出最好的酒菜招待你。”
不得不说,惠施虽然喜欢炫耀,但却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哪怕他也知道庄周亲手酿制的酒水远远及不上他如今喝惯的酒水,依旧笑着答应。
倒是惠施的随从听到这话,私下鄙夷庄周:“拿鱼干、浊酒款待么?”
得知此事,惠施私下亦怒斥那几名乱嚼舌根的随从。
两日后的傍晚,就当惠施与庄周在前者府里的花园里赏鱼喝酒时,忽魏王派近侍前来。
惠施连忙将人请入,询问缘由。
只见魏王近侍一脸高兴地说道:“大喜之事,庞将军派人送消息至国内,言他已兵不血刃攻下定陶,大王颇为欢喜,命我特来告知惠大夫。”
还没等惠施露出高兴的神色,坐在酒桌旁饮酒的庄周便发出一声冷笑,显然是对这名近侍将‘攻陷定陶’称之为大喜事而感到有些不快。
魏王近侍转头一瞧,见庄周神情冷淡地坐在桌旁,又见此人相貌不凡,甚至隐隐有一股奇异的气质,他也不敢怠慢,连忙开口问道:“这位是?”
惠施连忙解释道:“此人乃我多年挚友……”
他的本意是怕庄周冒犯魏王的近侍,惹下大祸,没想到这名近侍在听完他的话后双眼一亮,惊讶地说道:“竟是惠大夫的挚友,想必也是一位饱学之士。”
“呃……是……是吧。”
惠施的面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期期艾艾地点头。
这一刻,相信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好在那名魏王近侍并没有注意到惠施的异样,而是热情地问庄周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庄周看了一眼那近侍,与其平淡却隐隐又刻意强调:“庄周,宋人庄周。”
魏王近侍愣了一下,又笑着问道:“原来先生是宋国的大才……不知先生可有在宋国出仕么?”
“唔。”庄周点点头。
惠施听得一愣,出于好奇与惊讶,他下意识地问道:“你有在宋国仕官?什么官职?我怎么不知?”
“漆园吏。”庄周平静地回答道。
惠施:“……”
魏王近侍:“……”
别看庄周一副仿佛身为宋国相邦的自信口气,但其实漆园吏就是掌管漆园的小吏,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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