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小公主本想先与自己这位新师傅套个近乎,岂料大将军长得凶也就罢了,行为也凶的要命,除却刚开始打招呼寒暄了几句话以外,接下来的习武课简直是开启了地狱模式。
明明先前去皇兄们那里蹭课时,教习师傅们都还满脸耐心恭恭敬敬地,到了她这,这大将军就跟故意要折腾她似的,基本功加教习基本动作,足一个下午竟除了喝水方便,便再没让她休息过。
眼看着她累得满头大汗浑身酸软,那叶将军更是视若无睹,只紧盯着她训练,眼看着她累到快要喊娘了,叶将军心下一喜,才刚想说句吃不了苦就赶紧回去,岂料刚未来得及出声,那小公主竟牙关一咬,生生又扛了过去,豆大的汗珠自她额前滑落,一个下午的训练让她累得汗流浃背,小脸通红,却仍坚持着没有叫停,叶枫在暗处捻了捻胡须,心道还真有点难缠。
他此番乃是受他的好夫人赵沉烟所托,特来教训一下这位异想天开的外甥女。
赵夫人乃皇后亲妹,叶枫乃皇后亲妹夫。
皇后自打知晓那谢乐意竟有心想将她的宝贝公主拐跑之后,哪里还敢让她在那人面前出现,思来想去半晌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恰好自家亲妹递了帖子进宫看她,二人稍一商榷便得了这个主意。
如今南北战事暂歇,边疆有叶少将军镇守,叶将军旧疾复发回京养病,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惩治惩治那小煞星,好教她知难而退,乖乖回去绣花写字。
可虽则如此,皇后却仍有些不放心道:“这法子好是好,可本宫担心……再将小泼皮给折腾坏了。”
赵沉烟爽朗一笑,忙宽慰道:“姐姐多虑了,您别忘了,咱家岚岫还天天跟着他爹一起晨起练武呢,从前她不愿习武他爹非逼着她练,大冬天的将她从塌上拖起来丢到雪地里练基本功,前些时日还跟着一块去了南疆呢,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说着她竟又好奇地望着她又道:“不过说着倒也奇怪,公主是怎的就起了那习武的念头的?”
皇后闻言更是来气,恨恨地将那日之事又给说了一遍,听到后面,赵沉烟倒笑得更开心了,便见她抚掌大笑道:“练武奇才?根骨上佳?这感情好呀,若是当真好好栽培了,长大了说不定还能成个绝世高手呢!”
皇后斜了她一眼,嗔怒道:“她一个公主要那么高手做什么!再者说,她将来……”
话说了一半,赵沉烟看了她一眼,自是知晓她的未尽之言是何意,盛世公主婚姻尚不能自由抉择,如今这乱世,便只剩下和亲一条路。北齐就她一个公主独苗,将来这联姻的任务自是要落到她头上的。
想到这,赵沉烟望了眼满脸担忧的长姐,宽慰地拍拍她的手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坏事,若她能在武学上小有所成,将来也好免得受人欺负不是?”
皇后倒是没想到这头,如今被她这一开心,心下总归是好受一些。
“算了,你且还按计划来,成不成的,试试便知。”
这一试就整整试了小半月,连带着萧瑾瑶也被迫受了半个月的虐,叶将军怕是将她当成那些兵油子来训了,每日的训练强度简直不是个常人能忍的,更何况如今这具身体还是个孩子,萧瑾瑶熟度想跟这位护国大将军提醒一下这个事实,可回回这人都一副视而不见的死样子,当真气人!
实际上,在叶将军心中,这位外甥女也着实教他头疼。
他这可是按照当年训他家小子的标准来训她的,本以为能教这小娇气包知难而退,谁料反而越挫越勇了。
除却刚开始那几天累得跟狗似的,这几天倒竟还当真教她适应了下去。叶将军一方面感觉自己有负夫人所托,另一方面却又着实为她这股子超脱常人的耐力而感到惊叹。
终于,叶将军坐不住了,结束了那些刻板枯燥的基础教学,而是试探着打算教授些真功夫来。
他自是一眼能看出这孩子根骨确实长得不错,寻常练武之人看到这样的好苗子其实都不忍将其埋没,可谁叫她出生不凡,生来便是一国公主,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身为将军也不敢随便掺和。
如今实在是被她的韧劲给打动了,试着教一两招看看效果。
那日从上课起,萧瑾瑶便感受到这具小身板的主人内心总算是欢喜些了,她都快被练废了,才终于算是打动他了。上课时小公主前所未有地用心,叶枫教习的是弓箭,让她闭着眼睛感受风向,再睁着眼睛感受光影,手中羽箭会因很多外界因素失了准头,前方的靶子也会因为光影明暗而有所变幻。
萧瑾瑶认真听着叶枫的教习,好似将那些记忆中的箭术又重新修习一番。
而小公主的反应也着实令人惊艳,将叶将军口中的一字一句都在心中默念,而后在他的指示下开始挽弓搭箭扫向教场里的每个靶子,有的大大方方摆在正中,有的却摆设在犄角旮旯里,它们的位置不会固定,小公主想打中不能靠投机取巧只能凭借实力。
萧瑾瑶打量了眼这在场的二十个箭靶,视线中甚至还扫到了藏在树影里的一支,心道这老狐狸倒是有点意思,怕不是将战场上那一套弄到这来了。
再见小公主,虽心下紧张,出手却也算利落,瞄准目标时也没有急着将箭射.出,闭眼伺机而动,逆风时加大力度,顺风时判断风向,无风时才以寻常之法射.出,如此细微之别,战场之上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有时一击不中便再失去唯一生机。
叶枫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小公主的做法,紧抿地唇角便再难抑制地扬起,她的确很有天分,又极有耐心,从先教那些小子的时候,都要拿棍子打上几回才能改掉他们脱靶而出的毛病,到她这倒迎刃而解了。
叶枫满意地看着小公主,一时间连夫人的交代都给抛诸脑后,教习起来当真打起精神,又任何偏差都会立时指出,而他这位好学生也是一个错误不犯两次,叶将军的教学生涯都没这么顺利过,那感觉就像是从前放了一群羊,要拿鞭子赶着才能让他们一步一步照着做,遇到笨点的还得打两次才能听话些,如今遇到一只自己会吃草的,只要吹声口哨,让它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一下子省了前面的功夫,叶将军这个牧羊人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这世界上真有这般听话的羊么?
一番实践下来发现,确实有。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叶将军自发现有小公主这般的好学生之后,回到家再看自家那帮崽子是越看越看不顺眼。
那群崽子也心里苦呀,摊上这么个爹将他们当牲口练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再给他们增添些心理伤害。总说他们连六岁的女娃娃都不如,军中的大老粗骂起人来那可当真是难听至极。
也是因此,叶家几个便将那小公主也给记恨上了。
叶岂杭白日要给三皇子做伴读,回了家还要受他爹欺负,气得他白日就没什么笑脸,萧景濯一见他不悦,便关切问了原因,一听竟是那小丫头惹了他的小伴读不高兴,三皇子一气之下便决定替他找回场子。
那日趁着下课功夫,萧景濯气势汹汹地拎着他那把穿云弓去找小公主单挑去了。
那会子叶将军恰好被皇上召见,教场就只剩小公主一人,却仍勤练不缀地在弯弓练习打靶子。
萧瑾瑶瞧见来者不善,心道不好,难不成和那贺元阑的二哥一样,是来霸.凌的?
却见小公主只扫了眼来人,淡淡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回身去练她的靶子。
萧景濯一见自己被无视了,快步走到她身边道:“瑶儿,三哥听说你习箭小有所成,敢不敢跟三哥比划比划?”
萧瑾瑶心下一惊,刚想开口骂街呢,结果这小公主的嘴比自己还利索地就先开了口道:“三皇兄你多大人了,跟我个小姑娘来比,你丢不丢人!”
萧景濯素来知晓这小丫头牙尖嘴利,搁平常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今时不同往日,都欺负到他小伴读头上了,面子里子什么的,不要也罢。
“就说你比不比吧?”萧景濯梗着脖子道。
小公主看他一眼,瞧他这副不跟他比就誓不罢休的死样子,无奈叹气开口道:“说罢,怎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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