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上去致词,是因为心中有愧吗?”
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喻倾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让喻倾瞳孔微缩。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连回头片刻都不曾有。
夏光风冷眼看着喻倾,只觉得心脏一点点紧缩。
他不那么了解熟悉喻倾,却有基本的判断力,他再不通人情也能从喻倾的反应中看出一二。
那一刻,夏光风只觉得心中震颤又荒诞。
喻倾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周围有很多记者,她还是腰背挺直,穿着黑色旗袍,优雅又矜贵。
好像什么都不能将她打败。
生生撑住了所有悲伤
那一瞬间,夏光风不得不承认,他从喻倾身上看到了顾枭的影子。
他心头寒意乍起,千万个思绪杂乱无章地在脑海中划过,但他知道这是陆明道的哀悼会,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喻倾听完了台上夏霁月激昂悲痛的演讲,眼眶恰到好处地红了几分,那一抹水光恰好被夏光风捕捉到了。
从前他只觉得心疼压抑,而今却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喻倾的悲伤究竟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从始至终,她恰到好处的行为,确确实实是为陆明道申冤不平。
可是、可是,夏光风神思恍惚。
如果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呢?
因为早就计划好了,所以出事后,才能那么快,那么简练都处理好所有事情,将利益最大化,将陆明道的死利用到极致。
如果可以,一向性情耿直的夏光风,是最不想怀疑自己和陆大哥四年挚友的人。
可是那一份份写错了作者的文章,可是陆大哥出事后任凭孙奇有权有势拼命压还是压不住的疯长舆论,可是方才他问喻倾时她闪躲不谈的姿态……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隐藏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蛛丝马迹,好像都在告诉他,那天会堂里的事情根本不是意外。
喻倾早就知道有人会死,甚至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这个想法让夏光风遍体生寒,他仿佛已经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个女人了。
喻倾还在红着眼眶,站起身来和周围的宾客推杯换盏,端的一番情深意重。
偶尔说出的一两句话,却还是没有隐藏住她政治家的本性,处处批驳孙奇。
众位宾客本来就在那哀悼稿的影响下,义愤填膺,哀痛之极,如今听到喻倾字字泣血的话,更是难以掩饰的粉:“这孙奇当真是欺人太甚。”
“他不就仗着顾少帅去了沿海打仗,江城内只剩下我们这一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着劲折腾我们吗?”
“喻小姐放心,我孙某人在全国上下多少还是有两分威望的,我明天就发声斥责这位狼子野心的政治家。”
“还有那顾百川,我从前一直以为他是一位虽然私生活略有几分混乱,但国家大事上还是英明勇敢的领导者,没有想到他四年前竟然会对您和您父亲做出那种事,四年后,甚至还想趁着顾少帅出兵,沿海而陷害你们,真是无耻之极。”
说话的这位孙先生也是文坛泰斗,国内拥护者颇多,只是他为人比较严肃古板,顾百川的事情爆出来以后,第一反应也是厌恶顾枭不做长辈忘恩负义。
如今陆明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那个会堂里,他这下子是彻底偏转方向了。
喻倾又情真意切的和几位文坛大家说了几句,众人相互安抚,爱国的团结情绪空前高涨。
真好啊,夏光风忽然愣愣的想。
陆大哥要是死后还能看到这个人间,看到他的死,让他们的路好走了这么多,他一定会开心的,他从来都是那样无私奉献的人。
真好啊,好像所有人都打到了最终的目的。
夏光风这样想着,下一秒眼泪却忽然流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了。
看着喻倾和那几位文坛大家相互安慰,共同哀悼陆大哥,并且商量着今后对抗孙奇的对策的时候。
夏光风忽然有了一种想吐的冲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冲过去狠狠朝着喻倾大吼一声,质问她究竟瞒了他什么。
陆明道究竟是为什么死的。
可是他不能,这件事后,喻倾是必定是将来的文坛领袖,孙奇几乎已经撕破了脸,江城的未来必定更加混乱不堪。
需要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威望和实力,让孙奇投鼠忌器。
喻倾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陆明道若是地下有灵,必定也不会想看到他在这样的场所和喻倾争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变成大人了。
不再是小时候任何事都凭着心意去做,不用考虑任何后果的年纪了,也不再是十七八岁可以为了一点小事意见不同就争的面红耳赤的年纪了。
他们长大了,他们有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们做什么都要考虑合不合适?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夏光风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罩在了一个大罩子里面,不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他再也忍受不住,更害怕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便不顾众人各色的眼光,夺门而出。
孙先生哎了一声,他平日里最注重礼仪,见状皱了皱眉:“光风这是怎么了?”
喻倾目光有些闪躲,她平素最了解夏光风的性格,刚才夏霁月致辞结束后,也是没有想好该怎样和他解释,所以才匆匆出来应酬,而今看着夏光风这样的表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夏光风怕是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她勉强笑了笑:“夏兄和陆大哥从小就是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远非外人能比,如今哀悼会上他情绪有些失控也是正常的,夏兄平时待人处事极有礼貌,对我也颇多照顾,孙先生请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了喻倾打圆场,众人神色稍缓,也不再计较夏光风的提前离场了。
喻倾在哀悼会上待到晚上,才应付完所有的宾客,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走出哀悼会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转身去了一趟杂志社。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下午吃饭的时候,夏光风也没有来,喻倾便不动声色的让勤务兵去找了他在哪里,然后给他带了一份饭。
她走到杂志社,果然看到里面的灯光还是亮着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答,但是喻倾知道夏光风一定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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