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君见她如此慎重,忙道:“妹妹但说无妨!”
浮光道:“方才我看这位宋嬷嬷身上的病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要如何施救要待我请教家师才能定夺,若是有了治疗法子还请老夫人准允。”
沈蔓君未曾料到她要说的是这件事,略一思忖后方才答道:“不瞒妹妹,这些年家里人虽知道这留园之中住着一位老妇人,却很少有人提及此事……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幼时虽然也有顽皮的时候,翻墙爬树去瞧,每次被长辈们捉住了也是要被罚跪祠堂的……祖母似乎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个秘密。”
沈蔓君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么多年她老人家也从来没有亏待过这位宋嬷嬷,若妹妹的恩师真有法子,祖母定然也不会阻拦。”
浮光听她如此说也放下心来。姐妹二人又谢过府上诸位的款待,方随着张氏一同回府去了。
翌日,天色微明,裴家主仆果然乘着马车来到青石巷医馆。兴儿一路上听见自家姑娘不停地打着哈欠,忍不住问道:“姑娘,您没事儿吧?”
浮光摇了摇头,其实她彻夜难眠,一心想着同玄辰商讨如何救治那位老妇人。
“师傅,我看这位嬷嬷并非完全失智,相反,她似乎对很久以前的事情记得十分清楚,嘴边常挂着‘娘娘、小殿下’这样的话。旁人只说她是胡言乱语,不过弟子看来……或许宋麼麽说的正是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传来“啪嗒”一声脆响。
浮光回头一看,原来是她师傅失手打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汤冒着腾腾热气一滴一滴溅湿地面……
“师傅您没事儿吧?”浮光忙起身上前查看。
玄辰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
兴儿闻声抬步进门,手脚麻利地将地面收拾干净,又为自家主子和道长换上新的茶水,方才退了出去。
玄辰起身朝着窗外走了两步,忽地顿住脚步,问道:“可知那位病人与平乐侯府有什么关系?”
浮光望着他的身影,摇了摇头,“侯府众人似乎不愿向外人提及此事。只是……弟子此前研读医书,书上说……通常这样的人是受到过极大的外部刺激或是患过重疾落下的病根。但我曾摸过病人的脉象,看起来倒没有受到大的损伤。”
玄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是抚动着长须陷入了沉思。
浮光眨了眨眼,静静地看着他在屋子里踱步,片刻之后突然见他转过身来看向她道:“丫头,你说这老妇人姓……宋?且将她的形容一一描述清楚。”
浮光点了点头,仔细回忆道:“年纪看起来该有六七旬了,十分瘦削,头发灰白。”
玄辰有些焦急地摇了摇头,“为师是说,她身上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不同寻常的地方……她的脸颊上有一块褐色的疤痕,像是……像是被火灼烧留下的痕迹。”她仔细回忆道。
玄辰点了点头,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十六年,十六年了!”
浮光有些不知所措,“师傅……您没事吧?”她这师傅今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反常。
玄辰忽然正色问道:“丫头,为师交给你的那几部医典可都记熟了?”
浮光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却也一五一十答道:“都记下了。”
又听他道:“接下来的时日为师要教给你识毒用毒的本事,你可要记仔细了。”
她微微一怔,毕竟自己如今所学不过皮毛,从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于是又上前对着玄辰拜了一拜,“师傅放心,弟子自当潜心学习。”
玄辰点了点头,端起一盏茶送到嘴边。
浮光抬头看了看他若有所思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宋嬷嬷的病,师傅可有法子?”
玄辰轻笑道:“为师教出来的徒弟不会差,既然连你都说那老妇人脉象与常人无异,可见这病因不在其表。”
浮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人世间诸多疑难杂症,或因先天不足,或因后天失调,亦或因外物所伤。病在身者或有药石可治,病在心者唯溯其根本方可痊愈。
眼下既不能找出疾病的症结所在,不如从古籍中去寻找先例。想到这里,她起身去翻看医典,每有不解之处便抄录下来向玄辰请教。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她不在府中便在医馆,反较以往更加用心了些,常常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姑娘,姑娘……”
浮光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见慈姑正立在身边,轻手轻脚地整理案上的书卷。
见她醒来,慈姑又喃喃道:“姑娘这些时日也忒用功了些,只是这春寒料峭的,夜里风又疾,姑娘可别熬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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