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私无情的男人,立时拉了身旁的妻子挡下了那一弩,温热的血瞬时溅了烛秉槐一脸。
他也顾不得擦,一边拖着因毒发疼痛难耐的身体,一边找寻遮蔽物躲着烛幽的箭,嘴里还颤声骂着“疯子,疯子,烛幽,你就是个疯子。”
烛秉槐此刻心里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听自家那个恶毒婆娘的话,斩草要除根。
想到那个才六岁的小侄儿,无比委屈的在他面前跳了井,他还是有些自责和愧疚的。
得知烛幽患了失心疯,他哪里会真的放心,找了人百般试探无疑,再看到疯癫后几乎长得不成人形的烛幽,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留了他性命,派人日夜看守,却终是留下隐患埋了祸根。
看着被吓得魂不附体大小便失禁的男人,烛幽是一脸嫌弃的嗤笑了一声,不慌不忙的又装上了一支箭,又不慌不忙的对着他瞄准,再又故意射偏,看着烛秉槐的绝望和无措,他无比受用。
烛幽仿似地狱来的修罗一般,亦步亦趋踏着鲜血和尸身而来,杀人如同玩闹一般,却又是极其狠辣无情。
宴席上不论是谁,不管是苦苦哀求的还是奋起反抗的,他统统充耳不闻,那些人不是被他无情射死,就是被暗卫长剑斩杀,总之是未留任何一个活口。
就这样,烛府的一切连同烛幽这个人,最后都在一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烛幽杀人纵火后又自尽,杀孽深重,在酆都受了几百年的炼狱之刑才被遣送至地府。
才脱离酆都的他,一到地府就四处找寻弟弟烛垚的下落,以期盼能有幸兄弟重逢。
那时的烛垚也已长大,终日混迹在郾归城城内,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痞子,受尽众小鬼的欺负凌辱,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衣不能蔽体。
烛幽也是一路浪迹寻到了郾归城,于千百人之中,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弟弟。
他双腿沉重得似抬不起来,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被一帮小鬼追着打,却没有勇气上前去维护,去相认。
烛幽还在不知所措时,女帝恰巧路过,她三两下挥退了欺负人的小鬼,解下了身上的玄色斗篷披在了烛垚身上,还从身侧的侍女手里拿了一包灵食递给了烛垚。
烛垚也没客气,道谢都没一句,只顾打开油纸包囫囵吞着食物,连女帝几时走的都不曾留意。
他饿极了,也虚弱极了,却在看清已走到自己面前站定的人,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时,他表情难堪的扔了吃食撒腿就跑。
他哪里还能跑得过烛幽呢?
烛幽从身后抱住了那个已长得有他一般高,却依旧瘦削的身体,哭得泣不成声,“阿垚,我是大哥呀,我报仇了,替爹娘替你报仇血恨了,以后有大哥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大哥誓死也会护你周全的。”
烛幽血洗烛府及其他无辜之人,共计两百余口,这事几百年前也曾轰动一时,还有他所受的那些酷刑,烛垚又岂会不知。
他躲着他一是因为自己此时的狼狈,还有就是他过不去大哥当初踌躇不肯为父母报仇,又将自己无情交付出去的那个坎。
后来的事也就是郾归城众鬼都知道的事了。
烛幽是千年难遇的奇才,他入了女帝座下成了一城右使,不光潜心替她治理着郾归城,还喜欢上了女帝。
烛幽也曾在郾归城高调过几千年的,无人不知其名,直到后来在城主府向女帝示好被拒后,才慢慢变得低调寡言少语的。
他曾坦言,第一次见到女帝时,她援手弟弟时的样子,他就对她动了心。
烛幽虽在情场失了意,却在亲情上等来了烛垚的原谅,与弟弟解开了前世心结,兄弟关系日渐回暖直至现在的情深似海。
但在那之前,烛垚却是要多混就有多混,能惹事就绝不会闲着的,成日里是吊儿郎当拈花惹草,可不管他如何过分如何胡闹,烛幽都能忍着惯着,就这样才得了这么一个宠弟狂魔的称号。
戚诗染这么说其实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但凡是烛垚喜欢或过分关注的人和事,烛幽就是打破原则也会给予包容和维护。
所以,烛幽纵使再不喜戚诗染,也依旧会在得知局势对他们不利时派人前来告知。
同理,不论他多讨厌青羽,但只要是烛垚喜欢,又非要娶进门,他同样也是会妥协接受的。
听了这些青羽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她怎么也没想到,外表光鲜乐观豁达,一脸痞气放荡不羁的少年郎,会有那样困苦艰难晦暗不堪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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