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逐昔没走官道,她说要帮展谨清理掉路上的麻烦便会去做,不单单是为着在展谨的信任,更为着这赶往边关的数千人的性命。
宣南来势汹汹、毫不忌讳,很可能已经在大濮境内埋下了伏兵。
快入边境城时,柏逐昔入了官道,在城外一驿站换马,只是驿站中已经无马可换。
“前儿个来了一支小队,将马都换走了。”店家倒也不瞒她。
“哪的军?”
“武陵过来的,之前去了一批,他们是落下的。那为首的带了军令,说是留在此处等第二批军。唉,现在战事吃紧,咱们这些人也只能喂喂马。军爷,他们如今就在驿中休整,您军务紧,要不同他们说一声,换一匹?”
她喝尽杯中茶水:“好啊,我去说说。”
说着起身往后院去,走到门口时回身冲那店家笑了笑:“店家,即便不卖情报,收留敌国暗探也会被砍头哦。”
她喜欢笑着跟人说话,不管说的是什么,笑着说出来总是比咬牙切齿来得更有威慑力。
后院里早站了一群人,粗粗扫了一眼,约莫三十来个。穿戴配饰一应都是大濮边境的风格,细节之处也做得很好。
柏逐昔往院中石阶上一坐,敞开了腿,瞧着是市井流氓破皮无赖的样子。自腰间抽出一条帕子,悠悠擦着她那柄大刀。
“宣南男子素爱于左耳戴一宝石耳饰,有祈求平安之意。即便摘了耳饰,这常年佩戴的痕迹却是去不掉的。”
说着抬头瞥了这群人一眼,她就喜欢看这些人一脸惊慌的模样。
人群中走出一男子,穿着华贵。和其他人相比,不管是外貌还是气势都更胜一筹。
“宣南三皇子,赵见舒。”
上来便自报家门,不过让她惊奇的是,知道宣南会让人入城,却不知道他们连皇子都送过来了。这皇子好看是好看,只是比起她的了安还是差了一些。
“敢问姑娘?”
倒生了一双慧眼。
“武陵山匪,柏逐昔。”
她不打算对着一群即将成为她刀下魂的人撒谎,毕竟人都要死了,给他们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算是她对这群人最大的友善吧。
这赵见舒是个有胆识的,但也怕死,只让手下人上。只是这群人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不过片刻,这院子的颜色都已经变了。
“看来我宣南还是太自信了,没有把目光放到你们这些江湖人身上,”赵见舒抽出插在脚边尸体上的剑,指着柏逐昔,“大濮有你,此战我宣南必不能胜。”
“所以呢?你想先杀了我?”
刀剑撞在一起,那剑瞬间碎成了渣。
赵见舒在剑断掉的一瞬间就往后退去:“我杀不了你,但你跑不赢我。”他很快翻出院墙不知跑向何处。
柏逐昔准备追,却感觉有些头晕。宣南皇室特有的迷药,药劲不算大,唯一的好处是轻似烟,没有任何味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迷药,也不会迷到她。柏逐昔摇了摇头,坐在地上喘气,在自己掌心割了一刀,一瞬间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刀向后划去,直接将后面那人的脖颈给割断。
“我说过,你这是砍头的罪。”
她起身将刀拾起来,店家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眼睛瞪得老大。她收了刀,走到马厩去挑了一匹马,转身出了这驿站。
城门守得严,也不知道宣南的人怎么过来的。
那赵见舒在宣南的名声和她在武陵差不多,恶臭得很,关于他的八卦那可真是开个戏台都唱不完。她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此人毫不掩欲,手段残忍。不过宣南皇室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了夺位之争,这种情况下他还跑到大濮来,其中深意难明。
她没空去管宣南皇室的事情,赵见舒如果聪明的话就不会再出现在战场上,毕竟他下的那药,也只能让她稍顷头晕,能逃走都算他命大。
她在城门外等了两日才等到展谨带队过来,随展谨一道入了城。现在边境城已经撤下了刺史,全由将军狄广主理事物。展谨下令众人先休整一晚,待他同狄广交接军令之后便听命行事。
一千多人,全都驻扎在城中。大濮这些年国安,边境城也颇为富饶,只是这战争一打起来,再富饶的地方也都萧瑟了。
展谨要保柏逐昔的身份不被人发现,所以让她住在自己帐中。
“将军,副将求见。”
帐外士兵的声音刚落下,那帘子就被撩开了。大当家一进来瞧见的就是柏逐昔正往沙盘后躲的身影,他看了她这么多年,别说她扮成男人,便是在泥地里滚上几圈再折了一条腿,他也能认出来。
“我给你备马,你连夜回武陵去。”
“我不走。”
“你放肆得很!敢跟着跑来这种地方,你以为老子来这里做什么?他妈的老子是想你们能活!你一声不吭跟来,你让你阿姊怎么办?你让寨中剩下的人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大当家从来不真的骂她,即便她剪了人的头发,罚她跪了同袍堂,也从未骂过她。他舍不得,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了,他为她精心铺好了人生的每一步。是想看她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底下,想让她和大街上的每一个人一样,自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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